【原耽】地府办事处日常（4）(4)

孟潜这种对阳间的眷恋，在地底下简直堪称行为艺术。连西折也不明白他图什么。
孟潜买的房子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那儿最初是某个单位的家属楼，都是些四五层的住宅，没有电梯。当初楼盖起来的时候大马路上很久也不见一辆汽车，大家全是骑自行车通勤，满大街都是疯跑的小孩。
后来这个小城市也慢慢吞吞跟在时代后头，以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发展起来，有了一个一圈玻璃围成的大商场和一个顶着个浮夸皇冠的娱乐场所。城区寸土寸金，这儿又临近一个升学率不错的小学，才忽然成了香饽饽。
小城远不如大都市发达，也没有大都市焦虑。只要天气没冷得能冻掉耳朵，每逢傍晚，各个住宅区的树底下都永远长着一群人。这群人坐在小马扎上打牌打麻将，每个人旁边还有一两个军师坐镇指挥。有时候路口有人烧纸——远路的人难回家，给去世的长辈烧，或者家中有人久病，请神婆看了之后企图烧去晦气——烟气呛人，那群打牌的就往里挪一挪。
这个小城的精神就是这样。它可能因为落后而有点麻木。遇上什么事，就躲一躲，挪一挪。
人行道上的砖翘起来了，底下藏污纳垢，雨天走路像在扫雷，一不小心就溅满腿的泥水。没人往市政建设部门反映，大家只互相叮嘱小心一点。
有省里的领导要来检查，市里就连夜给一些破败不堪的路面铺上柏油，给老房子的外墙统一刷上漆，画一些人物极其丑陋，统一长着蒜瓣鼻子，但是精神内容很正能量的画。一线城市也许还在用开拓进取的精神来骗年轻人的青春，鼓吹泡沫一样的梦想。而这个小城市，根本连谎言也不屑于编织，就这么一直蛄蛹着生长。

因为老城区有一部分历史建筑，限高很严格，把老小区推了重盖也没有多少利润，所以孟潜所在的这个小区才一直没有拆迁，没有被开发商用好几十层的电梯公寓占领。
住在这里的多是些老人，直到后来划分学区房，才渐渐有年轻的父母来这买二手房给小孩子上学用。孟潜也是那时候买的房，当时的房主就以为他也是家里有孩子，要急着过户，咬着价钱说一分也不能少，孟潜确实有点着急过户，不过这倒跟上学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那房主会死于酒后驾驶的车祸。
于是他丝毫没计较，直接一箱子现金拎上了楼，吓得房主一跳，因为害怕他的钱来路不正，险些反悔。
这套房子在四层。孟潜其实不适合住这里，他膝盖上有伤，上下楼多了难免会疼。但是他就这么买下来了，像个认死理的小孩。说得欠一点，他可能就是有钱烧的，想买什么买什么，烦了就扔了再买新的。毕竟他手里一堆古董，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千万级别的。但是他名下也就这么一栋房产，虽然住着不方便，也没有再买新的。
也许他是喜欢这种开放式的阳台。冬天落雪，夏天长青苔。这在新建的公寓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一墙之隔的地方，限高区域就结束了。对面新建了一栋写字楼，楼上红色的LED灯打着某银行的广告。到了晚上，阳台就被罩在一片有点暗色的红光里。像电影里特殊的打光，带着某种奇怪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