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耽】地府办事处日常（4）(2)

孟潜拍掉他的手，把烟掐了：“西折，入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规矩。调令还没签，你要是不愿意干这行呢，出门左拐，取个号，等着投胎吧。”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对西折那一声“师兄”恍若未闻。
后来西折还是答应了，跪在孟潜身前跟他保证无论遇见谁，都当是个木头人，该怎么办怎么办。说完还要斩断小指来表决心，那副样子颇有种忍辱负重的既视感。可那时他的肉身还没补全，那段小指也只是个魂识，斩了半天也斩不断。孟潜等得不耐烦：“行了行了，心意到了就行了。”
西折却坚持：“不断此指，无以明志！”
孟潜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一阵乱翻：“我这倒有把斩情断念铡，专破人魂识……”
西折一脸悲壮，按住了他的手：“师兄，你说得对，心意到了就行了。”
二人达成一致，孟潜便带着他四处看看，熟悉环境。
逛了一圈，西折问：“不是说地狱有十八层吗？”
孟潜解释道：“我们现在的技术还建不到十八层。真遇上犯了这么大罪的，得往上边打报告。”
西折一边拿着个小本子记来记去，一边猛点头。不过别看他当时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新鲜劲一过去，很快就开始迟到早退。孟潜印象中这个小师弟一直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儿，这调令他愿意签，愿意承诺找到继任者之前生生世世做下去已经是不错。多数时候孟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

二十年间各式各样的新建筑出现，科学技术也突飞猛进，建十八层地狱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但这小地方的监狱最终也没建到十八层。人活于世不过是为着自己一升米两斗饭，大奸大恶之徒毕竟不多，真下来了往总部送就得了，这小城常年风平浪静的，十八层的监狱利用率不高，从节源能源的角度来看，属实没有必要。
时间会向前走，像海浪带走泥沙一样，会缓慢带走很多东西。不知不觉间，海岸线已经被重塑得面目全非。城市日新月异，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在这期间，爱会流走，恨一样会流走。
西折曾经把做孤魂野鬼的怨气全都算在了那个“林长复”头上，如今干上一份早九晚五的正经工作，那怨气匀给领导一点，匀给糟糕天气一点，再匀给横冲直撞的电动车一点，不知不觉间便薄了很多，对那几百年前的人的恨意已经从“不共戴天”软化成了“这孙子要是让我看见，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到现在只剩下——
“我要查他社交软件，老子网暴他！”
不过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恶性犯罪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会强烈刺激人们的神经。无论是出于猎奇，同情，还是憎恨。当众实施的绞刑和菜市口的砍头，永远能够引起狂欢。这种狂欢是可以吸纳一切的混乱本身，即使对狂欢的批判，也成为狂欢的一部分。
有段时间西折忍不住打听：“上次那个下了十八层的，我看着模样挺周正，举止也得体，不像个坏人啊？葬礼上乌泱泱来了一大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