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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家河屋记事(一)(2)

世外谷,前后前秦汉悠悠,悠乐汉子愁。
剪径的上山下地,解经的上课下海。殊途同归嘛!“这路上,倒有个死读书的贼人?”操着一股北方官腔,依着小道旁的落倒蔓藤,自得地笑了!
“三头锣,你小子,回来好久了吧,不见你出世啊?”迎面而来,不言知是哪个,定定神,不待他讲。奶奶忙欠着身,奋起脚下的力气,跌也似的,拥上去。拐杖落地,不响。只听得“姨娘好精神啊!出来走走,也好的啊!”现在实实的是对上了,这不是老米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算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龙”了。奶奶紧紧握住他的坚臂,隐约可见青文的龙纹画吧。我眼瞧着,奶奶要不稳当,束手而不可立定。说到倒时,却还不肯,死硬着,手臂上绷紧了的老肉,筋络毕现连贯到颅顶!突兀错落,青紫满涨。不比动车高铁线,横贯西东,棋布有秩。
“伊叔公放出来了瓦?侬好不了瓦?……做撒塞情,好好滴啊!”奶奶不经意间脱口,一段不常大说的沪语。不太正经也不算太土气,总归是从旧朝过来的,想见曾几可错遇几位落难逃灾的老上海呢?抑或是十里洋场,冒险家的乐园里滚爬过的新女人,返璞于此地茂林雅居乎?倒嫁给贩茶码头商人,偷进得绅门假名姨太。我不由得想出老米头的那些风流账来,既是听的奶奶话里意思,这地龙不定也是个“杂种”,私生子之相,年及中壮,面相容色唯始稍转,犹可归宗认祖!旧时向来讲“听得杨家屋里头有个半瞎是个供作上宾的先生,渠精习数载,钻研一本祠堂里传下来的《大可乐经》可显可潜!可深可浅,可进可退。博采群言,杂百家精要,首推《易书》。这乡里人家用药医病的郎中都是算命先生的高徒,摆手作卜,拈上几卦,庶几祛魔消怨,实为治病矣。杨大的弟妹可不是老米的表姐吗?

彭家河屋记事(一)


外号撒碧媛,前湾村里打米酒坊家长工陆子实的二闰女。前早时候还在顶鼎酒吧当过招待,没做下来,挺着个大肚子,正气凛然走回家去,惊坏了做工回来的子实媳妇。“没脸没皮的,死不死的,外头混去吧……”她娘慢慢把着刀割子实刚刚捉回的鸡婆的脖子,边叫嚷着,边往厨房案台上来扒鸡毛。她娘的脸面都倒还干净,不是真动气。正月里的事了,大概是年前办年货,腌腊肉,灌香肠时,在圩场里的水池边,传扬开的吧!原话必定是好意或讨喜,祝福为意。“多大了,不碍事的,年轻人都一样……我里家哥哥的三崽子,一个样哦!”杨玉莲大笑,垂着手,衣服也不投水了,眼里全是喜乐和钦羡。临走前,还留下一句:“也要做婆婆了,李嫂嫂!”子实媳妇羞不过,也不躲闪“大的还没出阁呢?啊造孽!”叹气连连,水池的活水也流的慢下来,想是三峡大坝工程的子公司最近在上屋水库动工修筑水坝,堵住来源了!
吃的水也不见多了……
正思绪游龙,见闻诸事于脑中翻腾颇为畅快。不料,老米笑喊道:“要紧,要紧,不是叔公,是龙头。我就是过来说这事的,原先还要等些时候的,改造的好,缴的钱,就罢了,公家哪,不就是自嘎人嘛,侬晓得瓦?请你们去吃作寿的酒席,龙庭庄,八十了也该热闹热闹了,接风和庆寿两好合一好嘛!”接起姨娘,只一手夹住她的一臂,稍稍一提,便稳稳当当地架起我奶奶,往村里赶。我也断了思性,跟着要回时,前头来了一句“棍子,别少了,有用着呢!”我也不多耽搁,捡起来,便大步踏伐着这翻新的破旧的采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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