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翡冷翠的一夜”（浊心斯卡蒂）（上）(5)

我将永远背负着它前行。
这比死亡更让我感到窒息。
斯卡蒂骤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只有拼命呼吸，才能逐渐平复刚刚无助的窒息感。
皎洁的月光如水洒下，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博士的房间，浸润着斯卡蒂长长的银发，让它们看起来如此刻她的脸一样苍白。
环顾房间，年和夕睡在榻榻米的两头，隔空对面而睡，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不愧是亲姐妹。
博士则睡在地铺上，睡脸安静而又沉稳，和梦中的他那疲倦的颓态完全不同。
那个梦，就是自己的未来吗？
自己将要变成别的什么……东西，带领着诸多和自己有着同样面貌的血亲，席卷人类文明，最后亲手撕碎博士的这份稳重与宁静吗？
那还不如让这样的未来就此终结……不如说，她早有这样的，结束一切的意志。
如果她的死，能让自己所爱之物，所爱之人存续下去，那她丝毫不会犹豫……但，她不想在寒冷孤独中就此死去。
即使她知道，她的到来，她的期许，只能给博士带来痛苦，只能为博士徒增危险；即使她知道，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在冰冷的深海中就此消逝——也依然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即使她知道，最终，这样的结局，或许，难以避免。
她也想要在还活着的时候，更多地，更多地感受博士的温暖。
这是自私的行为吗？斯卡蒂不清楚。
但现在，因为自己被噩梦惊醒，搅了博士甜美的睡眠，一定是的。
博士因斯卡蒂的惊醒而坐起身来，短暂的茫然过后，他看向斯卡蒂在月光下的身躯——当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流露出的心疼，让斯卡蒂当场流下两行清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怜惜我。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明明知道我将成为什么，又为什么要来给我温暖和爱，为什么要收留我住下。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这种东西，只能软化我的意志。
为什么。
她就这样看着博士，流着泪，内心追问着自己，也在问着博士。
看到她的眼泪，博士立刻就慌了神，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斯卡蒂的身旁。
她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身体周围的空气里满溢着她的悲伤。
博士俯下身，向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要触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