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憨《遥梦》(2)

“不，只是那些梦之一而已。”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补了一句。
她总是能够梦见死亡的画面，但死去的人却不是她。她只是如同一个寄生虫一般共享着将死之人死前一段时间的感官，并在“走马灯”结束之后得知这个人的死法。
毫无疑问，这算得上是噩梦中的噩梦。
因为就在这一天，她在同一个公园的湖中见到了浮沉的衣角。
她明白的，这并不只是梦境，而是预言。
她曾经试过尝试。
她爬上了高楼去劝说即将跳下的人。
她登上了悬崖拉住即将坠下的人。
她拦住了即将被坠落的建材拦腰斩断的人。
她做出了尝试，尝试去拯救他们。
然后，放下死志的人一脚踏空。
有接触恐惧症的人甩脱了她的手，踏上了那块不稳的支点。
因她的拦阻而止步的人被坠落的钢筋拦腰斩断。
如果她没有出现，或许会有其他人去劝说他，他也不会踩空。
如果她没有出现，或许他就能沿着正确的道路攀登，不会坠下悬崖。
如果她没有出现，正常离开的他本可以避过降落的死神。
她的尝试，成了他们死亡的一部分。
她什么都没能改变。
即使她放弃了尝试，事情也不会有所转机——或者说，更不会有转机。

她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用将死者的视角去窥探她一点都不想知晓的死亡。
或许是因为不愿吧，他能看到的只有死前的片段和死法，却并没有死亡的惨状。
或许这是残酷中唯一的安慰。
这样的生活，直到遇见她之前一直持续着。
她被吵醒了。
她喜欢在白天睡觉，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梦境中才不会出现挥之不去的幻像——但，同样的，白天的睡眠效果并不好，如同一只饥肠辘辘的秃鹫啃食桌面上撒下的面包屑，聊胜于无。
秃鹫，她讨厌这种动物，但她喜欢这样称呼自己，虽然她并没有从预知别人的死亡而获得什么——或许有呢？天知道，更加真实的该死幻觉是自己所得到的吗？
力量感并没有随着睡眠回到身体，这并不意外——毕竟现在还是白天。这个时候的睡眠似乎只是一种快进时间的手段，没有任何作用。
有些不耐烦地拍下了还在聒噪的闹钟，瞥了一眼时间——6:47。
今天是采购日用品的日子，该出门了。
晚高峰的公交车如同一个有着开口的沙丁鱼罐头，一个又一个的沙丁鱼——指人，上上下下，将本就没有多少空隙的车辆塞得满满当当。
闷热，拥挤……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