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和我》(5)
“我睡不着,兔子!”兔子没有回应。
一大早,兔子便准备回家。
“你真要走?”
我无法想象房子里没有兔子的生活。但我也知道,昨天以前,我没有兔子也能过活。然而,这种事情是不能假设的。
“我迟早都得上山,不如现在上去了。”
“再待会儿,行不行?要不下午再走?”
“没有必要的。”
“这儿住着不舒服吗?”
她迟早可以上山,山上的兔子洞也不会溜走。她这么急着要回去,一定是嫌弃什么。
“没有,我迟早得上山。”
“总有原因。”
一件事情发生时,总有其发生的原因。
“不过…不过你这屋子里是挺冷的。”
“我说了给你塞棉花的,你不让……”
“不是墙洞的问题,是你这个屋子。你的屋子格外冷,比山上还冷,冷得多。”
我的屋子很冷。
这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当我适应这种寒冷后,我便觉得这很正常,好像这个屋子本该这么冷,也就好像我天生就该在如此寒冷中。
这间屋子以前是不冷的。
我很早便开始一个人住。
一个人的日子很单调。除了刨地、种菜、播种,就是做饭、睡觉。我没有上山去看过日出,也没去看过日落。
以前,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太阳,甚至不知道“地”是“地球”。我无法相信我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是圆的,因为我目之所及全是平坦,平坦而单调。我以为每天到了时候,天就会亮。天亮就是因为天该亮了,没有原因。
所以,我便在屋子里挖了口井,因为我觉得孤独而无趣。
井就在屋中间。那时候,我才五岁。
我在屋子里挖了一口井。井很深。后来,我忘记那口井有多深了。我只知道,每次当我把头伸进井里都望不见底。
那时候,我十分孤独。除了吃饭、睡觉和出门刨地,我就只能感到孤独。一到夜晚,我就饥饿无比。这种饥饿不是能通过塞食物进肚子就能解决的。但是,疯狂地吃食物却能缓解,暂时地缓解。我像一只亟需磨牙的耗子,到处寻找食物满足自己的生理欲望。寂寞,却是灵魂上的饥饿。食物永远无法终结它。我只能失神乱窜,一个劲地塞满肠胃,好让思想空荡,再忘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