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 I(4)

班恩抬头凝视着虚影，梦之女巫仿佛察觉到了视线一般，消散在冰冷的雾气中，终点处的地板摇动起来，一个三米高的铁箱从地面上升起。箱门打开了，机械蛇尾敏捷地滑出，梦之女巫的真身在这大雪中显得格外神圣，让人直欲跪拜。
“我主，您来了。”播报员小姐单膝下跪，“请吩咐我。”
梦之女巫挥了挥手，播报员便知趣的退下。
铁箱内另有一个小铁笼，班恩的目光凝滞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双拳紧握，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伽拉泰亚。”班恩咬牙切齿，“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我也是。”伽拉泰亚神态自若，岁月似乎并没有对她下手，她仍是那么漂亮，今天的她穿着欧洲长裙，却戴着一顶和长裙并不相配的粉白花边圆帽，圆帽看起来有些年份，因为反复的洗涤而略微有些褪色。
她拉了拉裙子的下摆，试图遮住更多皮肤，但在这样寒冷的地方似乎无济于事。
“好久不见。”她微笑。
“她说过她想见你最后一面，我不明白。”梦之女巫的声音很轻，“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吗？‘最后’二字的特殊含义，我不明白。”
铁笼打开，班恩向前走了两步，伽拉泰亚没有后退，她轻轻推着轮椅的轮子靠近班恩。

那双手曾轻柔的捧过班恩年轻的面庞，但也是那双手，摧毁了班恩的所有梦想。班恩闭上双眼，他听见自己内心的火焰在记忆的干柴上烧出噼啪的声音，这些年背负着那些声音，他都扛过来了，今天就能让一切结束，复仇的时刻马上就能到。
他睁开了双眼，看见伽拉泰亚流下的两行泪水，她仍在推着轮子靠近他，班恩犹豫着用什么方法来杀死伽拉泰亚。
但伽拉泰亚从轮椅上拆下了变速杆，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那不是变速杆。班恩愣住了。
那是他送给她的镂空雕花刻刀。
……
“你总是这么沉闷，来陪我玩嘛。”伽拉泰亚嘟起了嘴，“那些破机械哪有我好玩？”
“小姐，我的工作就是这些啊……”班恩无可奈何的回答着，他正忙着设计新款的轮椅，以便适配伽拉泰亚更多的出行计划。但眼下所有的进口材料都算进了动力和承重系统里，唯独忘了算上操作系统所需的材料量，这个失误往小了说只是粗心，但如果让底下那些挤破脑袋也想要得到老爷赏识的人知道了，作出别有用心的发言，他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工作，工作，老是工作。”伽拉泰亚猛地推动轮椅，轮胎碾过班恩的左脚大拇指，“那我就看着你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