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乌鸦人 第三章——晚饭(2)

菜是五分钟前高宁买的。豆芽菜已经凉了，糖醋排骨的表皮变得不脆了，肉饼蒸蛋也不冒白雾了。但周鸦毫不在意这些，他用筷子捞起好多豆芽菜，夹起半张肉饼，连续着挑起三四块糖醋排骨，把这些吃的和一大口一大口的米饭一批又一批送到嘴里，接着像正在工作的水泥车一样用尽全身力气进行咀嚼的工作。他的眼睛因为这声势浩大的进食而越眯越小，他原本就发红的脖颈此时更是微微流汗。
“饿死鬼。”高宁又瘦又高，他此时正俯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小胖子，看着这只野兽夸张进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正跳动着的球，觉得非常滑稽。于是他向左撇去那张马一样又窄又长的脸，对刚吃完河粉，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洪东成窃窃私语道。
洪东成听见后弯腰捂着嘴巴窃笑，接着剁了垛脚，开心地离开了。
“确——确——确！”经过刚刚高强度的进食，周鸦持续一下午的饥饿感终于是得到了缓解，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继续那沉重的呼吸。
“不和你们计较。”周鸦再次低头开始进食的时候扭了扭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被人骂的时候连话都不帮我说一句！”
“不和我们计较，我们还没跟你计较呢！”高宁用他那榕树枝一样的右臂撑着他的下巴，手上的筷子微悬在半空，他责怪地质问着周鸦，“你知道今天午休前孙秀贞和大家说什么伐？”

“那母猪能说啥？”周鸦满不在乎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周鸦哪怕是在孙秀贞背后也不敢这样骂她，更别提像上午那样正面和她冲突了。
可自从夏正源死后，这位让周鸦畏惧的，在菩提三中呼风唤雨的校园女王在他眼里变成了马戏团里的老虎，虽然老虎还是会吃人，但它穿上戏服的滑稽样子让人感觉不到危险。
换句话说，巨大的冲击麻痹了周鸦的心灵，让如今的他难以对危险产生害怕。
“人家孙姐说嘞：‘谁要是敢再和那个肥逼一起吃饭或者打水，看我叫不叫人干你们！！’哎，你说你也是，夏正源都死了，你替他出什么头呢？”
“切，这种社会上的渣滓也就只会叫人了！女流氓，列撇娘炯撒（方言：畜生一样的婊子）”周鸦说这话的时候，嘴里正嚼着一块排骨的骨头。他狠狠地掐住筷子，边咬着骨头边用方言恶毒地辱骂着孙秀贞，那双肥厚地嘴唇激烈地抽动，时不时还有饭粒从唇间喷出。
“啧，你好好说话行不行，饭都喷到我身上了”高宁厌恶地把身体往后倾了一点，他用自己细长的手臂拍打校服，像一棵随风摇摆的榕树。
“及咋伐已过切洗嘛，软炯样东西！（方言：她怎么不去死啊，混蛋东西）”周鸦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他扒拉完剩下的米饭，重重地把碗砸在桌子上。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又端起高宁给他打的第二碗饭，配着剩的不多的豆芽菜、肉饼沫子和糖醋汁囫囵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