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付始［月半小夜曲］(2)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起码那个人现在尚在这间公司，起码能努力制造一些不期而至的偶遇，起码还有公司年会，起码还能以同事的身份想尽办法地和那个人见上一面……起码。
可是以后呢？等到那个人和公司的合同到期，等到那个人重新回到那个原司，等到时过境迁等到心火慢慢平静……周柯宇太明白这世间的离合，有些人一旦说了再见，就不能再见。时间会强制你淡忘他，淡忘掉一切和他有关的内容。那个男孩炽热的眼神，他柔软的头发，他甜烂的笑容……总有一天全部都会忘掉。一想到这，他心中滚滚地升腾起一阵悲哀，淹没了他整颗心脏。
周柯宇穿上鞋，抽出房卡放进大衣的口袋里，随手拿起了一个黑色的帽子。他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出去走走。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那栋楼，银河少年的宿舍在这片区最角落的一栋楼里。自从成团之后，张嘉元很少会去那里住了，银河少年的其他几个人也各有各的生活，连那个人也回了学校，鲜少再来这里吊古。这个地方的烟火味渐渐淡了，不似从前那般热闹。

周柯宇站在楼下抬头仰望。付思超已经快几个月没有回宿舍，就算是碰见了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可是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引力，把他往这边推。
我们的缘分就这样结束了吗？
一声琴弓擦过琴弦的声音划破了周柯宇脑海中的静谧，枝桠上的鸟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调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浑身战栗了一下，太阳穴突突地造着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敏感易受惊吓，但是很快，一串流水般的音符淌开在这夜色之中，跳动的神经又被立刻抚平了。
他沉默了几秒，判断出是低音提琴的音色，寂寞地、平稳地、沉沉地低吟着一首《月半小夜曲》。
他怎么回来了？他看见我了吗？他为什么半夜拉琴呢？他为什么要拉这首曲子呢？
提琴独奏，明月半倚深秋。他痴痴地站在夜风中倾听着他，不上楼，也不走远。直到提琴声渐渐歇止，直到灯熄灭，他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闪身躲在大树后面，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扛着一把硕大的低音提琴，艰难地从那栋楼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