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4)
别怕,我不走了。我和他说。他需要我,可我也知道这是我为自己找来的借口,人类矛盾的本质深入骨髓,我无非是又想脱离他,又想触碰他,其实我什么都无法割舍,倒不如让他成为那个能让我做出选择的理由。
看着他眼里一点点泛上神采。他在高兴什么呢?我想,或许是发现本该枯死的玫瑰开花了吧。
歌声更远了。我几乎要听不见他的声音,连血液流失都感觉不到了。好像有什么在轻拍着我的背,温和细腻得宛若母亲的安抚。
可脑内的画面却愈发清晰。
所爱之人伴于左右,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仗着他不懂得这一举动的重量时常偷偷亲吻他。我觉得他的唇比我的更像玫瑰,哪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依旧似花瓣般娇嫩柔软。他什么也不明白,却也安静地回吻我。
我一边唾弃自己,同时内心深处又生出一股隐秘的快感。哪怕在他看来此刻兴许是蜂与花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触碰,可每一次拥吻依旧会让我心潮澎湃似月引潮汐。
然而某一天夜晚,战时数月紧绷神经后喜悦的放松,不知数的觥筹交错,压抑太久的感情。当第一道皎洁的月光透进窗子里时,我占有了我的玫瑰。
我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迫切,他显然也疼得厉害,却仍是在我突然清醒后被自己的龌龊恶心到落下泪时伸出手轻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安抚,又像是无声的纵容。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几乎感知不到他人情绪,再亲密的东西都无法使他沾染一丝情欲,圣洁到宛若一张白纸,又好像能理解接纳世间万物所有的丑态。
过于神圣的暧昧怎么能叫暧昧?
那是最令人作呕的侵犯。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用任何借口说服自己来见他,毕竟在我和他最为亲密的那一瞬间,也是我再也不愿意看见自己丑陋面目的瞬间。
直到我被子弹击穿身体的时候,心头挥之不去的罪恶感终于成为了我的终结。
一滴不知名的温热液体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感官最后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挣扎着睁开眼,看见了他眼眶微红的模样。
这个不知道难过为何物的小孩……
他哭了。
我费劲的抬手帮他抹去滚落到脸上的泪珠,随后手臂便重重地垂了下去,我再也感受不到身体的知觉。
观景人会爱上玫瑰吗?我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