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他说,要给我唱一首歌。
彼时的我身上已经好疼好疼了,我感觉到血液从我的身体里蔓延出来,肆无忌惮地消耗着我的生命力,目光也涣散到看不清任何东西,包括他。我只能凭借着一点点残存的听力在一片嗡鸣声里辨认他的声音。
我问他,你想唱什么。
我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吧,我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到我嘴唇旁边。可他并没有要求我重复刚才的话语——尽管我很确信他没听到。或许他不敢再肆意试探我如败花残叶般在枝头摇摇欲坠的生命力了。
他只是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给你唱摇篮曲,怎么样?
我想说好,几次开口却都挤不出半点声响,感知能力似乎在我身上飞快地褪去,我甚至够不到它们的尾巴。哪怕我曾与他探讨过无数次人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的侥幸值有多大,此刻却仍忍不住为自己的脆弱而哀悼。
最后,我尽全力拉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这是我费尽精力也仅能做的了,我相信他能发现,交谈时他总是喜欢注视着我的嘴唇,他说过我的唇形很好看,像肯尼亚的玫瑰。
我一直都不是什么细腻的人,不懂得那些文艺优美的小东西,自然不知道所谓肯尼亚是哪里,那儿的玫瑰又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不在意地翻出图片给我看,我看着那些能够霸占人视线的色彩,它们或明媚热烈或宁静沉稳,迫使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