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小桃源（37-39）(4)

傅红雪道：“他是无名居的老板，找人生个孩子很轻松，但他不是那种信任血缘亲属的人，我猜他是要留给同伙，而且同伙比他的地位更高。”
“嗯，也有道理，总之我们按部就班，找到了就能明白了吧。”
连城璧凑得更近一些，仔细辨认图上画的标识。他这几个月刘海一直没剪，不知不觉已经长得能遮住眼睛，被他随手掖至耳后，但没过一会儿便又滑了下来。连城璧不得不挺直上身，把散碎的头发往后捋，准备和之前一样在头顶攒一只小鬏鬏，然而傅红雪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帮他梳头，还趁他不备夺走了他的蓝发带，远远丢去靠墙的另一边。
“哎……好啦好啦。”连城璧转过身去，背对着傅红雪，端端正正坐在床边，长发如瀑披在肩头，但这瀑布并不平缓，而是有些毛毛糙糙，发尾泛着点似有若无的枯黄，“你要给我梳成什么样啊？先说好，我不要高马尾，勒得头皮疼。”
傅红雪道：“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你经脉有异，内力全都聚集在表层，所以周身皮肤时时发热，包括头皮。正因如此，你不爱束发，也不爱穿武者常穿的短打，但是去锦城那次你的装束很规矩啊，莫非当时还不怎么严重？”
不是哦，一直都很严重，一直一直都很热，仿佛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发烧，直至脑子被烧坏，鼻息间的最后一口气被烧个精光，血肉融化蒸腾，骨骼只留下一小撮细灰，重归天地。

“嗯，那时还好。”连城璧眯起眼睛，很轻很轻地笑，“而且，那时我和你还不熟嘛，要矜持。”
傅红雪听罢，下手重了一点，语气颇为闷闷不乐：“你又不跟我讲实话。”
“啊……反正都只是些小事，用不着你来挂怀，所以别追究了，好不好？”
“不好。我讨厌你这样。”
“哈哈，讨厌就讨厌吧，我不改，我任性，我有你疼呢，我不在乎。”
“……”
傅红雪将连城璧的刘海儿编成小辫子，再并入脑后披散的长发，合到一起梳了根长长的三股麻花辫，结果等梳好了才发现他忘了将发带取回，就让连城璧捏着辫梢，自己用小刀割下半截红头绳扎住辫子，顺手打了个蝴蝶结。发辫绕过肩膀，垂在胸前，乍一看松松垮垮，感觉上也并不紧，但由于编发的手法很讲究，这麻花辫实则相当结实，跑一天都不会散。
连城璧照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儿，深感意外：“梳得很棒呀，你手真巧！”
“我们那儿的年轻男女出嫁时要由父兄来编发，手艺越好、发饰越多，就越能表明家里重视这个孩子，婆家人要是敢欺负她（他），那么做父兄的宁可自己断头也要讨回公道。”傅红雪自背后揽住他，头枕在他的肩膀，语声沉沉，“我十岁的时候，娘说再过不久我们家会添一个小妹妹，等她长得和我一样高，我就得帮她梳新嫁娘的辫子。娘和师父还有我都很欢喜，为了能让她以后风风光光地出嫁，我割了两斤羊毛，苦练了一整个冬天，但小妹妹总不来找我，也许她去天上找她前世的亲人们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