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冰海雨时（上）(5)

令他苏醒的是与宴会上截然相反的阴冷与潮湿，他挣扎着从乱草和泥土之间支起身，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徘徊深夜的海风像一个讥讽的野鬼反复穿透他的身躯，使他浑身如同被虫蚁啃啮，不停战栗。他勉力振作精神，向四周望去，而即使他的双眼仍然昏花，那沿着海岸线、水漫金山般的万家灯火占满了他模糊的视线，借着光亮，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湾区郊外的山坡上，而总督府地标性的堡垒则在城市灯火的中央矗立。一半出于距离遥远，一半仿佛置身另一个空间，小得几乎难以分辨。而在他恍惚的感知中，整座城市都好像漂浮在更远处黑色的迷雾之上的一个幻影，在俯瞰之下显得那样陌生。
除了宿醉般的头痛和乏力，他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创伤。他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日期——天空中星月黯淡，人间漫溢的光晕将破碎的云层点亮，遮蔽了大自然夜时漆黑的双眼——同行的水手们身在何处，而自己是否错过了动身回家的时机？带着满心疑问，他爬起身，踉跄地朝山坡下总督府的方向走去。
在堡垒大门前，迎接托列卡尔的是卫兵们见鬼似的错愕神情。不多时，总督在睡梦中得到通禀，便立刻潦草地披着外套迎了出来。他忙不迭将托列卡尔让进府中，一边唤下人准备醒酒提神的药剂，一边告诉后者：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与他同来的荷列哥人们都已经在宴会第二天的清晨起航返回冰洋，而连总督本人都全然不知托列卡尔竟未与他们同程。“他们说陛下您因前一晚醉酒，精神欠佳，于是我也并未强行要求亲自与您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