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堆里的人(2)

唉……刘老头。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刘老头。刘老头和院子里其他老头老太太原本没什么区别，除了他对可回收垃圾过分热情。要是让他看见有谁扔了废纸板，他非等到人家走后再到垃圾桶里把纸板拿回自己家不可。垃圾分类前，许多老头老太太都热衷于在垃圾堆里翻找纸板。可是国家花了钱，推行垃圾分类，本就是希望资源能够高效的回收。刘老头倒好，把能回收的垃圾先拿到自己家里，再转卖给收垃圾的。收垃圾的有个三轮车，每次经过刘老头的单元楼，车上的纸板就能高一大截。收垃圾的还要再转一道手，抬一次价，把垃圾卖给垃圾回收站。刘老头和收垃圾的这就把国家的钱揣到自己的兜里了。在我看来，刘老头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搞破坏。刘老头自己不这么觉得，也许他还为自己能搞出这种“二手经济”而沾沾自喜呢。
刘老头不穷。一个在北京三环老小区有房的老头，多半跟穷不沾边。我以为，他捡垃圾，纯粹是处于一种兴趣爱好——如果薅国家的羊毛也能算作一种爱好的话。
我对刘老头的行为虽然鄙视，但从没有对他说过半句不好的话。反倒是他，总能令我毛骨悚然。刘老头对可回收垃圾的执念，已然到了一种癫狂的程度，以至于他的行为都跟着变态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常在垃圾投放处附近瞎转悠或是坐着晒太阳，时不时用眼睛瞄着去扔垃圾的人。说实话，那会儿我觉得他的举动挺滑稽的，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无聊生活中的点缀。后来，他开始满小区转悠，只要看见谁手上提着垃圾准备去丢，他准会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他这种变态的行为连我都会觉得头皮发麻。当我每次提着垃圾出门，总会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以至于走路的姿势都开始别扭起来，就更不用提院子里的小姑娘们了。
刘老头很快就成了院子里公认的“变态”，幸好他感兴趣的对象还仅限于废旧纸箱这类东西。
为了躲开刘老头，我总是在晚上很晚的时候出门丢垃圾。老年人晚上普遍睡的早，刘老头也不例外。这个策略在大多数时间能很好的帮助我避开他。
人们常说，对于经常看见的人，你很难察觉他有什么变化。他在一段时间内是胖了还是瘦了，每天的变化十分细微，难以察觉。但如果你和一个人好久不见，他的样貌和你记忆中的有些出入，多半可以察觉。正是因为我经常能避开刘老头，我才能发现刘老头的变化。虽然我和他偶然的相遇总是在晚上，但我明显发现，刘老头变的越来越神神叨叨。起初，他还能在人前维持正常，仅在别人离他很远的时候，一个人念念有词。后来他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跟我打招呼了，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并不能听的很真切。但是你想想：一个疯老头，嘴里像是念咒一样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是大晚上。这对我来说已经够够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