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诉别人你看得见 3(2)

我撑起身体向后挪了一点，摇头否认道：“真希望我能回答是。”
“如果你真的能看见周围的事物，请不要有任何隐瞒，你的父母为了你的眼睛，已经付出了太多。”他的语气像是我欠了他钱一样。
我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说了，我看不见。”
“那就好。”
他拍拍手，从我的背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装作茫然地回头一看，然后转过头来。
“什么声音？你干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等待着我身后的东西来到我面前。
最先进入我视野当中的，是一只脚，黑袍遮住了在那之上的一切，包括脸在内。而在那黑袍的中段，是一只手，因为在用余光观察，所以我并不是看的很清楚。
但是那只手拖着的事物，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我的父亲，确切来说，并不完整的父亲。
他眼神木然，像是一个等身大的木偶一样被拖行到我的身前。
他没有了下巴，我看得到他的喉咙，那里面的白光有些耀眼。他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绿色的踪迹，比这地板的颜色要更深一些。
我的脑袋似乎在振动，我看得到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嘴唇在动，而我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是异常的。
我的指甲扎进了我的指尖，这才让我从动摇和畏惧当中迅速冷静下来。

“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你流血了？”
我不敢暴露出任何关于我看得见的信息。
他无疑是想要我这么说，才会做这一切。
听到我这么说，他并没有表露出失望一类的表情，他站起来，然后抽出了小刀。
父亲的眼睛从虚无的空气当中逐渐凝结，转移到了男人的那把刀上，他开始大幅度的颤抖，丝毫不在意自己那夸张的伤口上洒出来的血。他的喉咙里不断喷出夹杂着血腥味道的空气，他想要我帮忙。
而我不能。
他拿起刀，又托起我父亲的手，摆在我的面前。
“真的看不见？”他的眼睛里满是忧郁，我很奇怪，这不像是施暴者的嘴脸。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看的看不见呢？”我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执着于自己看不见呢？”他反问道，然后把刀尖扎进了父亲的指头缝里，黑色的刀刃像是插进了松软的草地一样轻松，大片大片的绿色从指甲缝里喷洒出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受伤了？”
我的指甲应该已经嵌到了肉里。
“啊，没事，无须担心。”他似乎在想些什么，连下刀都变得缓慢起来。似乎在他的刀扎进下一根指头的中间，他就会突然停下来讲起自己的从前。
而我的父亲——我可怜的父亲，他的眼眶已经睁到了生理意义上的最大，如果他此时把头朝向地面，两个眼珠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逃离自己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