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交缠间(2)

我顿住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尽可能最轻柔的擦去他的嘴角。“怪我不小心，我再给你做一份。”他摇着头摸索着能够着的东西，方便让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但他身后只是一面冰凉彻骨的墙，像个掉进水里的雏鸡一样无力的扑腾了一会，又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扶他起来。
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他跑向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我紧随其后跟上，庆幸着没有去扶他起来，不然差点就中了他的招数，软了心。他曾经是有着洁癖的，如果那时的他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狼狈的、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抱着马桶干呕着瘫在地上，又会是怎样一幅表情呢。一种莫名奇妙的快感散布全身驱赶着焦躁，我弯下腰拍着他的背，希望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我希望他对我说些什么呢？我不清楚。应该是‘我恨你’或者‘对不起’吧。见他状态好了一点，我停下了手里不断重复着的拍打的动作，直起身，没有关上的阳台门外他的猫一直死死的盯着我，瞳孔中散发着幽邃而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光，我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回过头，爱人一手抓着洗手台一手抓着我的裤脚，抬头望着，和他的猫如出一辙。玻璃窗里倒映着的我满脸喜悦的盯着自己，为什么呢。
那只猫开了口。
爱人开了口。
那张小巧的令人怜爱的嘴里像是喘息般说出的第一句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那瞬间我忘记了他笨重的身子，忘记了还没有关上的窗户，忘记碎了一地的瓷碗和那只被丢弃在阳台的猫。爱人在我怀里，爱人在哀求，那样真切哀伤的向我乞求。

他开了口，他说：“别这样，某幻，我怕。”
在我的俯视下，他终于，久违的哭出声，就好像明白让我停下这一系列野蛮粗暴举动的唯一方法就是逼着自己哭出声一样。我服软了。明明败下阵的是我，他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看着我。我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颊，我心爱的，心爱的。
别这样，某幻，我怕。一句话像是被糖浆包裹住全身，无孔不入的钻进身体里想让我窒息一般甜蜜而粘腻，我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慢悠悠的吐出这样柔软的一句话来无声刺杀，我心甘情愿死在他沉醉于欲望的身体之下。我和他说过这些，他淡淡的笑着，眼神中满是荒诞，我不以为然。
爱人拒绝了我陪他去医院检查的建议，因为去一趟医院就要花掉我们半个月的生活费，他同我说。我看着他一天天愈发圆滚的肚子开始坐立难安，那里有一个生命蜷缩着，他也有心脏，有像孕育着他的人一般的嘴唇，也可能会有一双深邃而冰冷的双眼，在他出生后，那里会装满无望、哀怨，或者许许多多的，我自己察觉不到的细腻情绪。爱人的眼睛里少见的露出一丝柔软温和的情绪，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而我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张，让我爱恨交加了长达十年的一张脸，如果他也在这里，会不会也像我的爱人这般露出这等表情呢。
“某幻，他动了。”爱人忽然抬头看向我，我走过去把手放在他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隔着一层肚皮的家伙蠕动，和怀着他的人一样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