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演唱会(11)

雪初下，雪片并不大，也不急，施施然落下，像是约会路上不疾不徐的情人。
但雪花落在身上是冷的。
金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裹了裹外套。
然后碰到了一直藏在衣服里、为夏六出准备的那把枪。
灯光渐次从舞台弹出，粼粼错落，明灭有致，耀如银河。
星辰之中，夏六出坐在一架通体漆黑的钢琴前，如精灵般，随升降台缓缓露面。
但可惜的是，这架钢琴就是个漂亮的摆设，夏六出并不会弹奏。
但导演说舞台就是这样设计的。
于是夏六出也就只能按照彩排时的样子，用手指虚滑过或黑或白的琴键。
空灵的旋律甫一冒出，安燃与“安燃”便同时睁大了眼睛。
就像凉冬瞒着夏六出为他准备惊喜一样，夏六出也瞒着安燃为她准备了惊喜。
只不过，夏六出只知道这是安燃喜欢的歌，却不知道这首歌对安燃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它不只是一首歌，它还是那天的风、那晚的星星、那个举目无依的女孩和那只终于缩回去的脚。
更是艰难的岁月里，赖以生存的力量啊！
安燃抹了把眼泪，随着音乐，轻声和唱：

“砖缝中挤出朵纯白小花
流浪的野猫梳理它的毛发
三月的葡萄架上结满稚嫩的芽
你说你不曾看到啊
不曾 看到啊
蔚蓝的天空之下
你又被赶出了家
喜鹊送来了歌声
啾啾喳喳
耳边却只有母亲的哭喊
好像 谁都 不愿 要你啊
绿灯 倒数七秒
脚下 是万丈悬崖
拂面的风吹来砖缝中的花
落在鬓边 多么美丽啊
野猫伸出粉嫩的爪
按住你的脚尖
求你 不要 往前 走啦
空气中清新的枝桠
努力抚慰胸腔中的伤疤
这世上细小的美好 
还等你俯身去瞧
不要 放弃它”
夏六出的歌声一如当年，微风轻拂、若浮云淡薄般，漫不经心地就渗进了人的心里。
台下听众把呼吸都绷住，直待曲终了，才渐渐回神。
音乐是什么？
安燃想：一定是魔法吧。
否则，怎会另人又哭又笑？
夏六出合上琴键。
“刚刚这首歌，”他说，“我要送给现场的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