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2)

“我们可以去借——”
她男人面红耳赤，争辩道。
“借，上哪儿借？没人会借钱给一个还不起的人！”
“你不想借，我不找你借就就是——”
“你！”大哥咬牙切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为你们好，你想想，几十年后都该发达成什么样了，你却要一直呆在农村，你出去打工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你孩子考虑吧，你就想让他们在农村呆一辈子？”
“农村有什么不好的，你瞧不起？！”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无休止的争论，思绪却又是渐渐沉了下去。
“爹，昨天我去赶场，听到有人在讲故事！”她碾着猪草，道。
“哦，什么故事？”父亲刚起，正抽着今日的第一口烟。
“说是一个人问另一个放羊的孩子为什么放羊。”
“为什么呢？”父亲吐了一口烟。
“放羊的孩子说因为这样可以挣钱。”她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
“挣钱干什么？”父亲又吐了一口烟。
“那人也是这么问的，孩子说挣了钱了就可以找女人了。”她再一次碾起了猪草。
“他找女人干什么？”父亲轻笑了声。
“当然是生孩子啊。”她回答道。
“生孩子干什么？”父亲又问，一边捻灭了烟草，往地上啐了一口。
“放羊啊。”她突然笑了出来，觉得那孩子好傻。

父亲闻听此言，稍稍一愣，随即开口大喝：“笑个屁！”
她也是一愣，呆呆地望向父亲。
“我告诉你，咱家族祖辈辈的都住在这个宅子里，祖祖辈辈都做着同样的事儿，过着同样的活儿，你觉得好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闺女，我跟你说，这个人啊，一出生的就已经是注定了一辈子的，我们只有这个命，别人在城里光鲜，我们可做不到，别净想着去干那些人干的事儿，踏踏实实干后我们自己的活儿就好喽。”父亲咂了咂嘴，眼睛眯成了缝，语重心长地道。
“以后啊，找个好男人嫁了，也不要去想些有的没的，生几个娃儿，干好活儿，就行了。我们也老了，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娃儿，以后这房子也是你的，要觉着不成就打翻新修，毕竟几百年下来了，不稳靠。”
“可，可我就是想去城里嘛……”她声细如蚊。
“胡闹！”父亲瞪眼，“你三叔家的全子，前年进城，今年怎么回来的，手都遭人断了一只，还有你五叔家的春花，给别人帮工帮到窑子里去。还给人告了，三年了，还在吃牢饭呢……你看看，最近去城里的，哪一个真发达啦？”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父亲却是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里似乎突然少了一抹生机。
“你他娘的不就是有个狗官老爹撑着吗，你有本事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少他娘的管我们家的事！”她突然大喊出了声，这狭小破旧的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两个男人似乎都被她这一声吼给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