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心安理得(2)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鼻梁，挣扎着靠着船壁坐起身来，“不要奢望我……”眼见船长又抬起脚，我高举双手招架，赶紧住了口。
“哼！”船长啐了我一口，拎着酒瓶又摇摇晃晃地从门走出船舱。
大副向门外招手，两个船员把我架了出去，给我头上浇了几桶冰冷的海水之后，又架着我去了船上的餐厅。
厨师是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魁梧汉子，他给我端来一碗汤和一杯水，要我慢慢喝下去，并告诫我现在过于虚弱，恢复需要一个过程。
船上的水手管厨子叫哈曼，据说是东方某国语言中锤子的意思，不过我所知道的海盗故事里失去手掌的海盗会在手腕上装上钩子而不是锤子，也许哈曼更喜欢干木工活而不是做饭吗？哈曼很喜欢抽烟，有时候他会忘记少了一只耳朵这件事，拿着卷烟的惯用手在脑袋右侧侧面扑了个空，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又把卷烟放在另一侧的耳廓后面夹住。据说他是那场大战的幸存者，他所在的小队就他活了下来。虽然失去了一只耳朵，但是留了一条命，也该知足了。
“你该知足了”，哈曼在我对面坐下，“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从那里走出来，克里姆先生为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惹船长呢？实在想不明白，人不能，至少不能……你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吗？还是觉得我们提供的食物太少了？”

“只是一只鸭子而已，船上养的鸭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看着碗里的汤，并没有去端详哈曼拧成一股绳的粗眉毛。
“‘只是’一只鸭子？你觉得路易船长为什么要在船上养一只鸭子？”哈曼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不是备用食物吗？为什么不干脆打些贼鸥来吃？只是因为它们吃海难者的尸体吗？”我反问道。
“这……”哈曼想说点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鸭子也就算了，算我没把厨房锁死，你设法吃掉了那只鸭子。但是为什么船长派你去照看羊只，你又把那头羊弄到水里去了？”
“我……”我很难说出口我那天夜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我觉得它需要自由的空气。”
“你这不胡闹吗？”哈曼捶了一下桌子，“可怜的黛西又不会游泳，它是一度获得了自由，但海水可不认同它活下去的自由。我是很佩服你能把它用肩膀顶出窗户，但是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你会不会觉得，有时候你会想要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还活着，真切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者说，这个世界确实需要你。它有自己的意志，它知道你在干什么，这也是你之所以可以活下去的原因。如果世界不再需要你活下去了，你会和路边的死狗一样死于蹊跷的原因，也许是被一颗坚果噎死，也许是被路边砸下的花盆砸死，也许是被错当杀人犯在刑场上吃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