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扣儿 （上）(2)

做了三年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十四岁开始接客，这个孩子是在十八岁生辰那天，一个当大夫的客人发现的，说是有两个多月了。她央求客人谁也别告诉，自己在床上呆呆坐了一夜。她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个有人疼的小姐，想到爹染上了赌后每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想到娘吊出来的长长的舌头。
怎么想这孩子怎么留不得。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去找老板要堕胎药。叫了半天没人应门，一推门竟看见他脸色铁青地晕死在床上。
现在不逃什么时候逃。
扣儿长得很像香鸳，漂亮。小时候又瘦又矮，老被误会成女孩儿。十五岁突然蹿个儿，一下比周围的男孩儿高出两个头来。香鸳没有嫁人，对外说自己男人被官兵打死了，靠着积蓄开了个小小的卖胭脂香膏的铺子。孤儿寡母，没少受人欺负，风言风语也不少。很多老婆子看她年纪轻就有个孩子，会打扮，能开这么一个铺子，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没证据，但也不碍她们背地嚼舌根。香鸳一直咬着后槽牙，狠狠撑着，对自己愈发严苛。
对扣儿也是，愈是爱，愈是严苛。家里的活儿、铺子的生意，什么都不让他碰，只许他好好读书。她觉得只要扣儿中了状元，当了官老爷，就能从此挺着胸膛走路了。但是扣儿的成绩一直很平淡，对读书也没有兴趣，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娘让他做什么，做就是了，也不去想为什么。

眼看着十五岁都要过了，学业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香鸳急，一狠心就把铺子卖了，想回京城给扣儿找个好先生。结果就在离京城二里地的栈道遇了匪，娘俩儿好容易捡回命，香鸳却病倒了。扣儿本来想回去，但香鸳已经经不起车马劳顿，只能靠着鞋底的一点救急钱赁了间破屋好住下，再想办法找大夫。
读书人在乡下稀奇，在京城可就烂大街了。扣儿又还是个孩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什么好差事。就只能先去茶楼、餐馆一类的地方跑跑堂干点体力活，体格竟也渐渐壮了些，愈发英俊。半年下来，钱没挣到几个，只能说饿不死，香鸳的情况却是一天不如一天。马上入冬了，如果没钱添置点炉炭棉被，香鸳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扣儿每天都在愁，一闲下来就在街上找活儿找门路。有一天逛到了妓院门口，竟被几个妓女围上来撩拨。因着这幅皮囊，他身边从小就围着男人女人，但也没见过那么泼辣奔放直接就上手的，脸通红地跑回去，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心慌意乱了一昼，本拼命忍着，但被茶楼的客人灌了两口黄汤，愈发心痒得狠。下工后回家安顿好香鸳，抓了钱走了进去。胡乱拉住一个姑娘的手，急哄哄地就往房里钻，一夜荒唐。到了快晌午，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枕边却不见了姑娘。一抬头，便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拇指上戴一个翡翠的扳指，一下一下敲在身旁姑娘的玉手上。见扣儿醒了，也仍做出一爱答不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