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保温杯里的口述史(3)

爷爷沉默了一阵。
“在实名认证得到普及后，大家进入到一个没有共识的时代。”
“我们再也不能重现一个没有撕裂的社会。”
“在一个春节的长假，在手头的收入，扣除45%的税收以后，他意识到这种生活对于他的伤害，他想着秋后算账，但要算谁的账，他也没想好。”
马费试图理解，但总觉得跟不上爷爷的思路。
保温杯上方的方片手机影像显得不太稳定。
“马费，我想跟你说，我们盛装故事的载体，从甲骨纸张，到语音影像，直到如今的具象化，经过了许多过程，现在你的方片手机成了故事最新的载体，但它却让我感到支离破碎，就像那个被撕裂的信号站。我想让故事回归到口述，而不是你眼前的高大具象。去让你真正明白，什么是——人的故事。”
“离开的那天，他对我说：‘家乡的风景是不错，但留不住人。就像十多年前，信号站前面——它还能看出湖的样子，但现在已经看不见。’我当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直到他离开那天，我看见他在那艘船上绑满了触屏手机，上面播放着他喜欢的人，喜欢的风景，喜欢的文学，喜欢的电影，足足有数百台。”

马费愣着，没注意到爷爷也停下了讲述。
在他们面前，船像是装满了宝藏，闪耀着参差的光，像是包裹着银河，听得见欢笑，也压抑着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