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零落(3)

当老别克第六次经过公司大楼时，我一向平静的内心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烦躁。
我是路痴，方向感差，记忆力也差。
从家里到公司的路我很熟，除此之外，于我而言，就如同另一个次元。
不过我要冷静下来。
今天略微有些不同寻常。每月一次的迷路我应该早已习惯。
所幸第七次我终于走上了正确的路途。整条公路，连带着周边的拥挤世界，在我两侧快速后退，扭曲出缤纷的光影。
六个小时宛如一瞬。待光影落定，恢复成为茂密的水泥森林，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不需要找停车位。老别克也许更希望被拖走。随意停在路边即可。虽然九成九的概率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辆破旧的老家伙。
背包检查过了，那封命运的信静静地、孤独地躺在里面。
我口有些干，突然有些想念被我忘在家里的保温杯。掉漆的杯身现在想来，格外让人安心。回去之后杯里泡的枸杞要换了，有些可惜。
她住在16号宿舍楼。信需要送到那里的312号信箱里面。
我的路痴症原地痊愈，熟练地从院墙翻过，穿过茂密的风信子花丛。不知哪来的蝉鸣从低声开始，越来越响。

风里传来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其中隐约有种血的腥甜。
我脑中有种莫名的东西在突突跳动着，眼睛胀得生疼。
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每个人头上都套着怪异可笑的动物头套。
我看见一个青蛙头的男人朝我看过来，黑色的小眼睛里面涂了一点刺目的苍白，赤红的巨口似乎不断张合着。
我看见一个鸭子头的不知男女的家伙，向着一座楼走去，却不进楼门，而是自踩上楼墙开始，突兀地与楼墙垂直，然后信步走向楼顶。
还有数名不知名动物头套者，口中发出混乱浊重的吼声，在校园内横冲直撞。
脑中的跳动逐渐蔓延进了胸腔，我的心脏也开始极速搏动起来。大量血液从心室中被挤出，带着剧烈的烧灼感涌遍全身。只有心脏一阵空虚，像被沥干水的旧毛巾。
“002！002！”
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喊。
是在喊我的工号？大概不是，怎么会有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我坚定地前进，即使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16……16号，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