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零落(2)

我一路下楼，为了不被人看到，我整整绕了一个小时才来到楼下停车场。
汽车的轰鸣声略有些异样，不过打火很顺利。这辆20多岁的老别克，还未报废只不过是因为开的少。油已提前加满，保证它的旅途能到达终点。
我再三检查过安全带，将老别克缓缓开上破旧的公路。路两侧人行道上整齐地占满了各式各样的僵尸车，它们唯一的用处就是让贴条的交警不至于失业。而现在，它们落满灰尘的车灯，仿佛是一双双阴沉的凶目，紧紧盯着我，盯着我背包里的Mr.43。
路过公司大楼时，我犹豫了0.1秒，还是没有停留。虽然我并未请假，但我相信，大概有七成的可能，公司里没有人注意到我的缺席。
毕竟，我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把近两周的工作全都安排妥当，需要发送的邮件也全都设定了自动发送的时间。
死板的重复劳动，并不需要担心有意外发生。在过去的七年里，我发了大概几百封几乎一模一样的邮件。
我知道同事们的名字，互通邮件，却几乎没有交谈。
上一次与同事对话，大概是半年前？邻座的小张先生在尿遁去摸鱼之前，凑到我面前，道：

“……，大哥？有火吗？借个火。”
开头的3秒沉默，是忘记我名字的尴尬。
我当然不尴尬。
我头也没抬，双手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敲出一大堆无意义的字符。
“不抽烟。”
“没事……没事，呵呵。”小张先生讪笑着离开。大概又去隔壁屋找小李先生了。
——你看，我对公司同事还是很了解的。
想到这些，我僵硬的嘴角微微抽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些事情也许有点意思，但还不至于令我微笑。
我知道同事们经常一起在外面聚会。这聚会自然从来不会邀请我。毕竟邻座的小张先生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他们只知道我是工号002。他们只会猜测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为何蹲在最没前途的部门整整七年。
老板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我当年的主要工作是帮老板写情书，写给那个三百公斤的窍窕淑女。
这也是剩下三成我被发现不在公司的原因。
——即使过去了七年，每逢大小节日，三百五十公斤的窈窕淑女还是需要老板奉上语句真挚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