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出游去(3)

阿爹从喉咙里压出一声极低极低，极哑极哑的嘶吼，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声，就像一片被盐浸透的大肉在地上摩擦。
老黄牛只是看着阿爹，圆圆的牛眼睁大着，仍是迈不出一步。
阿爹沉默着将我从板车上抱下，沉默地继续向前走去。
路过老黄牛边上的时候，我伸手想要摸一摸它，被阿娘按下了。
我看见它的眼睛里干干的，没有一滴水。
可它分明就在哭吧。
4
阿娘几次想要从阿爹手上接过我，阿爹都没让。
日头晒得我像是脱了皮，整个人空空荡荡，像是丢了魂一般：“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呀？”

“快了，就快到了。”阿娘每次都这样回答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阿爹身上，来到阿娘身上，只是好像没过一会儿又回到了阿爹怀里。
大约这样三四次之后，忽然有片阴凉撒了下来。
“娘，咱们到了吗”我用力睁开眼，巍峨的城墙屹立在前方不远，而在城和我们中间，还有无数的挨叠着的和我们相似的人。
没人进得了这座城。
“娘，咱们……还能进大城……耍吗？阿宝…饿了……”
“能进，能进的，阿宝乖，爹娘答应带你出游来的。”
阿爹深吸口气，用力向前钻去，阿娘护着我，紧紧跟在后面。大约半刻钟之后，阿爹再也没能往前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