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火车上未说出的哀愁(2)

他看着对方的脸，但注意力都放在余光上来观察对方的手。这种状态维持一会儿后，他将注意力收回，动了动嘴唇，但喉咙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有气流通过上下唇之间，不可避免地“呼”出了一小声。
“你说什么？”对面先问了起来。
“呃？！”他迟疑了不到一秒“没说什么。”
“哦。”对方看了看桌上的书“你是才开学么？”
“嗯…不是，我毕业两三年了。”
“出差？”
“不是。去年年底辞职，就在家多住了几天。”
“哦。为什么辞了。”
“受气了，就辞了。”
很好，谈话就要进入正轨了。对方继续深问，他就会把自己如何受到排挤打压的事都一一道来。这些他没能在家说出的事情说给这些陌生人听，这样心中的不满得到宣泄，而且不会因让人牵挂而过意不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沉默开始了。这种沉默令人厌恶，因为它使人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不知如何继续，也不知如何正式结束。不一会儿，火车上的贩卖员经过，对方买了些零食和啤酒，吃过后便和别人开启了新的谈话，讲述自己在渔场打工的经历，听过之后都佩服他的吃苦耐劳。他又盯着对方好长时间，发现对方只是时不时用余光看看自己。不知第几次加入对话的试图失败后，倦意轰的一下占了上风，他先是微微后靠，继而又依偎在了车壁上，“咣当”越来越模糊。

醒来后，周围已是另一批人，对面是一对很契合电视剧中的经典形象的老夫老妻。大妈热情亲切，在两人中稍有些话语权；大叔少话而精悍，有着绝非唯唯诺诺的包容。两人衣着光鲜立整，但不炫丽夺目。
“小伙，今年多大了？”大妈似乎误会了是自己的说笑声吵醒了他，便主动把他拉进闲聊中，姑且也算是一种塞翁失马。毕竟都明白，现在火车上不会缺吃少喝，只有无聊折磨着人们。
“噢。今年26岁。”
“比我家闺女小一岁。”这无疑是对他说的，但大妈说这句话时却是看向大叔，之后又转过头来“在哪儿工作呢？”
“呃，我在年底辞了职，这是回C城继续找。”
“辞了好，咱找个更好的。”
“也不是吧。其实我是受不了气，一气之下辞的。”
他是多么不长记性啊，或者准确地说，他是多么希望能够把想说的说出来啊。经过昨天，他不是不知道应该将自己辞职的真正原因隐而不告，来维持闲聊的进行。但表达的渴望促使他激进地冒了险，他付出了代价：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