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清明(3)

偶尔的，夜深人静时，我会轻手轻脚悄悄地打开那扇门看一眼，他们在睡眠时仍是一副倦容。妈妈睡眠也不好，偶尔我会听见她噩梦乍醒突然泣不成声，低声呼唤我的名字，而后就是父亲安抚她的声音。
生病住院时应该欠下了不少外债，为了还债他们才会如此疲累吧！可我把网上冲浪挣来的钱放在茶几上，他们又不肯拿去……可能是想留给我娶老婆，不过相比于此，我觉得还债的优先要级更高些。
老婆？！我有电脑。
耳边乍响的鞭炮声将我从思考中惊醒，四下一望，看见村子里的老人们开始出门晃悠。
呃……说起来他们这年纪，自己都是老祖了还需要祭祖吗？我还年轻，肯定得去，便下楼找爸妈却不见人。山里草木长得快，扫墓是个体力活，他们应该没叫我就出发了。
我忽地笑了笑。
去年清明他们可谓雷厉风行，一大早就将我从棉被里撵出来……并不久远的记忆竟然如此温暖，让我此时此刻就想见到他们。

无来由的，我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便推开宅邸的大门出发。
草尖垂露花滴香，略显迟钝的蜜蜂在残花上驻足，无言的雅雀静静停在电线杆上，我那可以不沾清明泥泞的急促脚步骤然停下——果然远远便看见那对熟悉的背影。
脚步放慢，我缓缓地踱。
免得让他们认为我十分想念他们。
爸妈在大山下一处青秀地并肩端坐在墓碑前，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不过身旁还有两个法衣袈裟的和尚，一老一少于蒲团跏趺而坐，低声诵经，长长的珠串于掌中垂下。我好奇靠近，离了大约二十步时，那老僧突然惊恐回望，同时我嗅到出家人的尿骚味。
我看见老僧人那瞪得欲裂的眼中有血丝与惊恐。
看见散落的念珠被清明的泥泞污浊。
看见了墓碑上铭刻的名字。
清明时节的雨与雾果然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