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北风吹(6)
8.
去北方读大学之后,几乎彻底和小芮断了联系,甚至连对方的微信QQ也不曾有。
只有和我妈通电话的时候,才能依稀从口中得知一星半点她的消息。听说小芮最近身体不好,生病住院了,我妈还去医院看望过一次。
我问:还好吗?
我妈停顿了一会儿,说:不大好。早几年就不大好了。
我没怎么放在心上。
突然有一天,小芮给我打电话过来。
我好像有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又开始回忆我读中学那会儿的事情,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碰巧那会儿我正在和女朋友吵架,心情不算好,一边听她絮絮叨叨,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一个人独自说了好久,我就只是简单的“嗯嗯”这样回答。
小芮可能是感受到什么,没再多说。
最后,她问我: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来?上海冬天的风还是挺冷的,我给你买了条围巾,不知道往哪里寄。
我说:不要了,这边有暖气,我也很少出门,风没上海那么大。
她只说了一句“哦”。
那是小芮最后一次和我说话。
再后来,没隔两周,我妈跟我打电话,说隔壁姐姐胃癌去世了。
我坐飞机从大连国际机场飞到虹桥,落地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上海的冬夜还是记忆中的那么冷,比北方伤害性更高。
下飞机回到家的时候饥肠辘辘,我妈披了件外套,给我炒了个鸡蛋饭,香得一批。
我吭哧吭哧大口嚼米饭,觉得简直比那天在排挡里吃到的蛋炒饭还要好吃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我问我妈是怎么做的,她以前做的也没这么好吃。
我妈说,说来也奇怪,那次她去医院看隔壁的芮姐姐,临走前,小芮什么都没说,只是特意告诉她,排档的老板说炒饭好吃的秘诀就是鸡蛋要用猪油炸,不要用色拉油。
我妈说:可能是当时生病严重,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我一边机械地咀嚼香喷喷的猪油鸡蛋饭,一边止不住抖肩膀。
我妈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这饭,简直好吃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