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岁 迎新(2)

时空是早就被锁住了的，既然那伤无法愈合结痂如初，他便索性用细毫沾以胭脂，对着铜镜绘了一朵怒放的赛牡丹——倒也算是在这孤寂虚冷的时光里，日常的聊以自 慰。
耀皱眉打量着那尊“素色细瓷”上怒放的虞美人，倒莫名觉得像是来自异乡、从根里便带了毒素的鸦/片罂粟。
你看那罂粟开得多美啊，赤红的色彩绚丽而盛美，像是凝上了美人嫣红的心头血，微甜的香气馥郁，泛着悠远的苦香余韵。
若是光看外表，又有谁能想到，在人类贪欲的催生之下，这些美丽花朵所结出来的，却是有毒的恶果？
男人看着耀凝重的目光，狭长的一双目眯起来，眼尾向下敛，一对黑瞳奇异地亮了一下，在一片黯然的冷寂中有一种熠熠的琉璃质感，像是灼着两星恒古不灭的星子。他低低地笑了声，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掂了铜制的细长烟枪，漫不经心地用那镀了铜的小巧烟头去拨弄耀垂在肩上的稍长散发。
耀放下刚啜了一口的茶水，皱起眉起身去躲：“别用那东西了。”
“怎么了？”他没骨头似的倚在雕花漆红的木椅上，乌黑色的眸子没什么聚焦，眼底一抹幽幽的乌青透着些许死气沉沉的病气，像是泛黄古书中飘出来游戏人间的艳鬼。

——随带提一句，那书是个青衫书生写的，名曰《聊斋》，在文人雅客们眼中似乎算不上什么台面。
男人歪过脸，散乱的乌发下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大大咧咧地把烟枪朝耀的方向一举，一脸生死置之度外式的的坦然，看起来颇有些没心没肺的味道：“安啦。这里没有鸦/片。”
他杵在这里，就像盛开了一支赤裸裸的讽刺之花，足以勾起耀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他笑，微微阖上眼，侧过脸去嗅那躺椅后栽种着的青竹翠叶清凉的香气，长管的红檀木烟枪柄在他修长清瘦的指间划过一个优美雅致的弧度，“或者说，这里的的一切都已经死去了。只有我还在呼吸、还在动。”
“这倒是不错。”王耀点头。
通体漆黑的乌鸦不知从竹林何处飞来，轻轻跃至瘫坐在躺椅的病鬼肩上，亲昵地凑过脑袋啄一啄散下来的发丝。
“不过我也和他们一样，早就死了。
“我已经是一俱枯骨了。行将就木。”他忽的向后一仰，动作娴熟而自然地把烟嘴送入口中，琥珀色的眼中倒映着翠色的箭形竹叶，“——只是无法如愿入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