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3)
她也不是再没输过,但哪次的代价好像都没有第一次那么惨烈。
有一年,大概是她换了第5份工作,终于坐上了打电话催人干活的主管位置的时候。她刚跟男朋友分手,起因是他想跟她结婚,共同孕育爱情的结晶,但她却觉得这世界烂成了这样何必再让下一代来受苦。分手那天正好是除夕前一周,他们俩扛着一塑料编织袋的“老杰克早上好”撬锁爬上了公司楼顶,抱在一起痛哭了半宿,然后对着灯火闪烁的夜之城吐了个干净。
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她从旅馆的床上醒来,拍屁股走人之前还不忘从钱包里掏出一卷欧元给前男友打车回家,老练得像一个熟客。
六天后,一头体型娇小行动迅猛的小怪物躲开了她射出的子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她,从她身上咬下了一块肉来,一边歪着头可可爱爱地看着她,一边啊呜啊呜地吃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捂着肚子怅然若失。
2070年也让她印象深刻。
那年统一战争刚刚结束,荒坂的手借着和平协议伸进了夜之城,大批的私有公司因为收购、兼并和单纯的诈骗倒闭,光是那一年她就换了三份工作,一份比一份要求高,一份比一份待遇差。以她的资历和经验倒不是没有进大公司的机会,但鉴于自己在面试时因为面试官转身出门时的一句玩笑话直接砸了对方那昂贵的鼻子,她估计自己这辈子是没戏了。
那年上门来拜访的年披着一身半透明的钢化玻璃,据她多年的上班经验来看,是那种高档大楼会用来贴玻璃外墙的单向防窥防弹膜,玻璃相接处镶着白色的金属外框,就像是某种复杂的鹰架。
那场架真的打得惨烈,连她厨房里的菜刀都砍卷了,那头年兽咬断了她刚换的义手,直接导致她接下来三年都找不着像样的工作,甚至得冒着脑子被烧糊的风险去干给人破解网路的活儿。
当然对方也没好过到哪里去,毕竟她那手上可是还握着它金灿灿的眼珠子。
这么打了几十年,有时她也会静下心来思考,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完全不合理的东西存在。父亲还没来得急把这个累赘的来龙去脉跟她说清楚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只知道要“战斗”。虽然胜多败少,但那些失败却一点点夺走了她的家人、朋友、金钱、健康……有一天它也会带走她的性命,就像当年带走父亲一样。到那时候会怎么样呢?她家可再没有人能承担起这份“责任”了。
“能怎么样呢,大不了世界毁灭呗。”一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她都觉得自己要笑出声来。
拿着炒面吃了半天的大个子男人总算等来了他的朋友,拍拍手把吃空了的外卖盒子扔下,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Eileen把不值几个钱的厨具放进柜门锁了起来,拎了一袋即食粗面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