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雍川——南半章(2)

我也贪嘴喝了两杯啤酒，头昏脑胀地躺在沙发上休息。那边姑父和父亲还在热聊，正谈到一鸣表兄的病。父亲感慨，都是张家拖累了赵家，自己应该负起养育表兄的责任；姑父却摆摆手，说这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就是爱我姑姑，当时就铁定了心承担一切后果，还说他今天下午就要启程回克拉玛依。我越听越迷糊，也越听越困，没有精力去细想，于是睡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父亲正给我盖被子。刚才吃饭的桌子已经收了起来，姑父放在客厅的大行李箱也不见了。我问父亲为什么姑父走得这么急，他说：“你香水姐姐明年要中考啦，你姑姑一个人照顾不来。“香水姐姐就是表姐赵一熳，据说她一岁半的时候到了别人家里总喜欢挤各种带泵的小瓶子，里面装的洗手液、洗发水或化妆品就挤得到处都是，她就说这些是香水。
说到香水姐姐，还记得小时候回老家，跟刚上小学的香水姐姐坐在姑父那被称为“汽车”的蓝色三轮车前面，突突突地奔驰在人来人往的公路上，真是无比风光呀！那时候她刚开始换牙，姑父带她去蔡家坡的诊所拔牙，顺便去买东西。果然小姑娘刚到诊所门口就开始哭，母亲就和姑姑把一起绝望的她抱了进去。几分钟后她就走出来了，眼泪还没擦干，举着掉了的牙在大人面前炫耀，当然得到了姑父之前给她许诺的冰淇淋，我自然也得到了。

姑父打发一鸣表兄去买冷饮的时候，香水姐姐给我看她的那一根很长的牙。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犬牙是在麒麟咧嘴笑的时候，也是我最早被他吓哭的时候。我一把抢过姐姐的牙，问爸爸怎么回事。
“怎么啦毛毛？”
“这个不像是人的牙齿呀！”
“是你姐姐的牙呀！你嘴里也有两颗这样的牙，过一阵也该掉啦。”
原来是每个小孩都有的……不对。
“那麒麟哥哥为什么也有呀？”
父亲愣了一下，大概硬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说：“麒麟哥哥小时候忘记去拔掉啦，所以如果你的牙自己掉不了，也要让医生拿个大钳子！咔嚓，把它拔掉！”父亲边说边比划着逗我，我哪能不害怕。
吃了冰淇淋，逛了商场，为没买玩具火车哭了一场以后，我对儿时姑父家的记忆就从此终结了，只剩下现在太平庄那座积满了灰尘的空荡荡的房子，和那个被抑郁症发配到边疆的挣扎着的家庭。
我还在神伤，那边哥哥姐姐们却已经朝后院大喊大叫，催我们去吃完饭了，说我父亲刚刚从板榻村过来。饭桌上，长辈们都很高兴，因为父亲带我回来了。兴国表舅还喝了点酒，还想给舅爷满上，被舅奶奶制止了。我正埋头吃面，脸色红润的表舅突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