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7】(2)

少年当然看出江沉的反感，他却依旧粘着宋知安，一口一个姐姐亲昵地叫着。乖巧又长得好看的孩子，处于少年到青年之间的懵懂，这种情况会加剧江沉的嫉妒心。同样，林一也有江沉自知不具备的特点：健康开朗。这一点无论先天还是后天的，江沉都不可能超过他。江沉也会害怕，他不是宋知安那种全然无情的人，他是疯子却还有感情。江沉或许都没意识到，这种可以称之为恐惧的情绪。他恐惧和知安同样阴暗沉郁、没有活人世俗世界气息的自己不能填补知安的空白页，恐惧因为没有那些他们都缺少的东西而被知安抛弃。恰恰这个时候，林一出现了，带着江沉没有的东西把他心底最深处若隐若现的恐惧一丝一毫全部勾出来，打破了他原有的从容。
“江沉。”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他是真的高，对于我这种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而长不高的瘦小个子并不太友好。
“知安。”江沉罕见地茫然恍惚，低下头看我。
“乖。”我笑起来。
“主人…还有两层就会结束。”山羊胡的老头子看着男人，又要到重要的时刻了，关于死泉以后静静流淌下去的交替时刻，“您准备好了么？”
“你看，鲸落还是和以前没有变化。”江余好像根本心思不在老头的身上，痴迷地望着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娇媚丰润一如既往，除了没有呼吸心跳，看着和熟睡美人分毫不差，“已经十五年了，离她死的那一刻。”

“是，可惜她没有成为您的俘虏。”老头一心要打断他主人的思绪，这句话是过于尖刻了。
“是啊，我只想让她变成属于我的那个玩偶，我的奴隶，唯一在乎的奴隶，永远只呆在我的身边。”江余出奇地没有愤怒失态，一字一句地说着话，脸上是古怪的笑容，山羊胡老头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人，“鲸落，这个名字就是一种死亡，鲸鱼最后宁静地沉入海底结束它的生命。鲸落也是这么宁静，是不是很符合她的名字？”
“主人——”
“你今年多少岁了。”江余平平淡淡，仿佛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和其他一群老头聊天扯闲话，可越是这样山羊胡就越心惊胆战，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的，“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已经四十七岁了。”
“我七十二岁，白鲸落如果活着是五十岁。”老头毕恭毕敬地回答这位主人。
的确没错，白鲸落比江余要大，这就像宋知安比林一大几岁的暧昧。当初进入斗兽场的江余也是依恋地称呼白鲸落姐姐，但他是个包藏祸心的青年，一个试图囚禁姐姐的弟弟。如果白鲸落再疯狂一些，再软弱一些，再犹豫一些；他一定可以占有她。但白鲸落不是宋知安，她最后的理智还是个正常人，一个偏激不超越世俗礼教的疯子，她就无法忍受毫无制约的疯子江余。江余在整个经历斗兽场的过程中，无时不刻在想用自己的方式把白鲸落改造成斯德哥尔摩患者，当女人意识到时，这段姐弟关系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