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11节·(3)

而另一次哭，是第二个姑娘降生的时候。这第二个姑娘也让魏海森伤透了心，从小就成绩不好，家里拿钱买了个南开中学的名额，本以为能让她有个不错的环境好好学习，以后为家里争点儿光。但那姑娘放任无束，甚至还吸上了毒……按现在的流行话说，魏海森恨不得当初就把她射在墙上算了。
于是，生个儿子的念头又一次萌发，像是盖在废柴灰里的点点火星，遇到了合适的风，一下子就引燃了整个草原——儿子始终是强势的性别，欺负人总从被欺负好，魏海森的逻辑很简单。
可惜老婆已然过了适合生育的年纪，只能找情人了。情人们倒都是个个丰盈，可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大半年过去了，竟不见她们的肚子有所变化。一检查，才知道自己也已经到了报废“固定资产”的阶段。
魏海森拍着我的肩问：“兄弟，你他妈的懂不懂？”
我重重地点点头说懂，他便把酒杯碰过来，说懂就干了它。
百 态
也许，魏海森是在辩护，为自己找情人辩护。但我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自认为遭受上天不公正待遇的中年男人的脆弱与无奈。

同时，我也有些同情他的那些情人们，特别是这个为他送行的女人，他们之间不仅仅是金钱与香火的交易，而应该有所感情。谁又能说，如果她为魏海森生了儿子以后，两人就可以分开得一干二净呢。
“她不是来分遗产的吧？”身边的宋小强傻傻地问了一句。
“你还年轻。”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被魏海森的灵魂附体，我的语气和看宋小强的眼神，应该像极了他。
宋小强没再说话，手里拿着他的白花，做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我还像宋小强那样单纯就好了，或者我会跑到魏海森的老婆面前，傻傻地问一句：“师母，魏老师留下遗嘱了吗？遗嘱上有没有交待把他的位子传给我啊？”
莽墩儿也在仪式中，他认真地磕着头，眼里是真实的泪水，魏海森平时待他不算差，他自然知道伤心。只是我们看到这一幕都很沉默，魏海森活着的时候我们常常开玩笑叫莽墩儿给他磕头……现在，一切却已成真。
施育林作为魏海森暂时的接班人，负责他进出炉的一切，正烧着的时候，我有些落寞地站在车间外，凝固了一般地看着天，天空阴沉，却不像会有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