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事(2)

这么一来，我就当着爸妈的面还是叫他麒麟哥哥，私下里叫他麒麟。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他叫麒麟，那是一次在北京的西山游玩的时候。他没说话，倒先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我从没见过的图案。我有点记不清那刺青到底是什么样的，上面大概有各种齿轮、连杆和汽缸，似乎都是机械的零件。
“这是火车的零件嘛？”
“你离远一点再看。”
我往后退，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刻在麒麟黝黑结实的躯体上由机械零件拼成的叫不出名字的猛兽。
“这就是麒麟嘛？你为什么要纹这个？”我的目光完全被这钢铁麒麟所吸引，顿时感觉这图案是活的：随着麒麟呼吸的起伏，汽缸正在运转，齿轮飞速转动，驱动整个麒麟。
“这是我一直想要的，现在也有了。”他两眼放光，似乎很兴奋。
“是不是很逼真？“
我点点头，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他的刺青，以验证我的大脑在用这张原本平面的图案欺骗我，却马上失败了。所触及之处，我感觉到了一道道凸起的痕迹。我又问他这些痕迹是什么。我后来知道了洗纹身是会留下这样的疤痕的，看来他的确不愿意把一些以前的事情告诉我。
他没有回答，让我把他的上衣拿给他。
那天在山上我们俩没怎么说话，我在想我是不是说错了话惹他生气，多次偷偷看他的脸色，麒麟的表情倒是和往常差不多，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初二那年暑假我像往常一样回岐山。那时候麒麟正好也在陕西，我于是让他来找我玩。他推着小电驴出现在了老家院子门口，身着干净的白T恤，脚踩和我的一样的滑板鞋。我坐在电动自行车后座上，听他讲马上要带我去玩的地方。

几个小时后我们出现在宝鸡的长途汽车站，转身又坐上了到青铜器博物馆去的出租车。正值七月下旬的午后，艳阳烤的人心烦，再加上几个小时的颠簸，虽然是第一次来青铜器博物馆，我却根本无法提起参观的兴趣，无心去认真欣赏任何一件青铜器。麒麟去给我买冰棍，我就在展厅里瞎转悠。转悠着转悠着就下了楼，到了地下展厅。
继续瞎转悠，我被一件青铜器所吸引，原因是它长得太奇怪了：一棵青铜树，大概有半人来高，树冠满了尖利的枝桠。我定睛一看，树干上刻了密密麻麻的花纹，都是介于隶书和楷书之间字体的汉字。每个字对应一根树杈。
我没有再去仔细地辨认上面的字，转头看玻璃窗右边的简介。原来是北魏时候造的，是用来祭祀的。
我再去看这神秘的展品，正在琢磨它的用法，却被突然搭在我右肩上的大手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