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5】(5)

“嗯。”我有些睡意，没有继续回答江沉。
江沉很安静。
我就这样坠入梦境。
自然，魔鬼的梦境不会有天堂，会有死亡、罪恶、瘟疫，以及，地狱的所有。
梦境里还是这个斗兽场。
也还是这个楼层和医生。
我在观赏孕妇的治疗过程。她和男人、老人的治疗方法都大同小异，唯独多了患者特殊的猎奇。
医生我敢肯定他有洁癖，白大褂从来不染一尘，可能迸溅到身上的患者血浆全部有他特制的隔离服阻挡。他犹豫了，犹豫不决：女人和胎儿，该优先谁。这是个正常的困惑，这是女性权利和婴儿生命权的两难问题。我们亲爱的医生选择先治疗胎儿，为女人服下刺激宫缩的药物，一丝不苟按部就班地撑开胎儿降临世界的那扇大门，外来的力道迫使还没有适应世界的胎儿全盘接受母体以外的残酷。胎儿蠕动着，仿佛是肉团的抖动，挣扎几次就没有了气息，医生轻轻拉扯就分离下来四肢。锐利的手术刀和骨锯让脑袋像酥皮蛤蜊汤的酥皮离开器皿，医用橡胶手套完美无缺地托着小小的脑子清洗干净，沉入福尔马林，填好信息的标签干脆利落展平在玻璃瓶壁。
我都忍不住为他的精湛技艺鼓掌称绝。
失去孩子的女人两眼空洞，但被眼泪浸透得晶莹红肿。这不矛盾，一点也不。因为空洞是神情，晶莹是事实。

江沉描画过女孩的眉眼又陷入沉思。
这个楼层，他们处于密闭空间，真的剩下他们两人，医生释放毒气简直得不偿失。他摸摸藏在胸口衣袋的尖锐碎片，这是趁其他人不注意在卫生间敲下的镜子一角，等到后天，该再次选择弃子时，他要用这个割开手腕，制造极其严重的外伤引诱医生下来。这是杀人者的人之常情，既然是自己要杀害的目标，绝对无法容忍目标因为意外而导致的失败。尤其、更何况，这个英医生，是强迫症啊。
青年无声地狡猾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