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一起的话就能微笑(2)

我就这样继续往下读，突然脉络断开了。这里是将我上高中的时候与父亲上高中的时候作比较的故事，中间缺了10几页。
这件事本身并不算什么，自传中的10页不管写了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对父亲的高中生活也没有任何兴趣。那10页里是什么内容、为什么被拿走我也一点都不好奇。
我随意翻开了目录，那里居然写着“灵魂的地图”。我差点窒息，我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灵魂的地图，在这完全毫无防备的瞬间。南俊说过的问问你父亲这句话又在我脑海中划过，我好像知道消失的10页在哪里了。在里面的房间里，书房里面的小房间。
我等到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走向了书房。打开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桌子对面墙上挂着的画。茫茫大海，汹涌波涛上岌岌可危的木筏，没有吃的喝的东西，没有罗盘，也失去希望的人们。因口渴和饥饿，憎恶与恐惧，恐怖和欲望，人们在相互吸血，自相残杀，然后自己也会死去的人们。
小时候，我因为害怕这幅画所以不经常来书房，我也想过为什么父亲要挂这样一幅可怕的画。但是时光流逝，这幅画渐渐成为了书房的一部分，既不是我害怕的对象也不是我要去考虑的对象。

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的新的恐惧，那就是父亲书房里另一扇门后面的房间。门和房间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用锁锁住，那边只是书房延长的一部分。一定要说出特别的地方的话，那就是里面有很多书，从父亲高中时代开始收藏的资料和书籍都满满地摆在书架上。那间房叫做“里屋”，没人特意给它命名，但不知何时开始，只要说里屋大家就都会想到那个地方。
里屋作为父亲自己整理思绪或者构想什么的地方，除父亲之外的人谁都不能进去。秘书偶尔去送文件时除外。
我只进去过一次，虽然那时候很小，但我能感觉到，那里绝不是单纯堆满书的书房。没什么特别的顺序插在书架上的书，胡乱堆着的箱子和文件只是乍一看很人性化。感觉不到纸张特有的温度，连画和照片这些东西都没有包含任何感情。只是站在房间中间抬头看书架都会让我感觉到浑身颤栗。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进了那个房间之后有没有被训斥，也许是吧。反正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进去过，虽然去过一两次那扇门前，但只是稍微抬头看了看，然后转身就走，没有想过要打开门。
唯一进入过房间是在梦里，每到被父亲责骂的时候，那天晚上就会梦到我被关在那间房里。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记忆中里屋实际的样子逐渐褪色，逐渐变成了父亲的脸。之后某一天突然醒悟，那个房间散发的一切都可以称为父亲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