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 碎了的太阳眼镜(2)

我自己也有一些回忆。每年过年大年三十，初一，他们都会有或大或小的争吵，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打出手，而落败方总是妈妈。记得有一次他们吵起来了，妈妈在厕所洗衣服没理他，父亲生气一拳打在了镜子上，鲜血溅了出来，妈妈不为所动，最后是我陪父亲去到医院包扎的伤口，缝了很多针，一路上都是父亲大口喘气的声音，黑夜里我只能看见那只包着毛巾颤抖的手。
她们开始说起昨天的事情，妈妈最近总感觉父亲不太对劲，所以那一天谎称自己要出去白天回不来，刚好我也要上学，她想试试父亲。她躲在阳台上看看父亲会不会带女人回来，果不其然，他带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进了家。还没等他们关上门，妈妈便冲过去一把抓过她的墨镜摔到了地上，和她打成一团，父亲立马把她们拉开，那个女人跑了。妈妈把那副墨镜藏了起来说这是证据，要告诉所有人，父亲让她交出来，妈妈不肯，之后就是我回到家看到的那一幕画面。
那些年的很多个夜晚，我会在床上哭很久很久，哭到眼睛红肿，哭到眼泪浸湿了床单，哭到身体也不自主的抽搐。我开始同情妈妈，我开始憎恨他，而这一恨就足足恨了十年。
有时候夜晚我很害怕，房间的死寂反而会给我安全感，我讨厌破碎的声音，我讨厌一切尖锐的声音；他们会经常出去打牌很晚回来，有时候我会贴墙听楼道的声音，我会听脚步声，听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害怕那因为输了钱的吵闹声；有时候我会什么都不做，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靠着墙，即使听见他们的喊叫声，碗被摔碎的声音；有时候······

事情过去很久，他们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疯狂了，我也希望能过上他们不再争吵的日子，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要等很久很久。
那时我五年级，那是一个不知道星期几的清晨，我在床上一个人玩着拖拉机的扑克游戏，牌掉了我下床去捡，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迄今为止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那一天，我在床边的暖气片下发现了一副破碎的太阳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