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2)

很快我就恢复了神智，湿透的衣服令我很不舒服，但更痛苦的是从全身传来的刺骨的冰凉。这冰凉令我镇静，我看着窗外向后掠去的楼房，感受着车辆的颠簸，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不是余震。”我开口说道。
车停了下来，前面的几个人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我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余震，你们觉得我们能安稳地开到这里来？看看周围，房子和地面都没有一点震动，这根本就不是余震。”
“可是刚才明明是你摔倒的啊……”
“所以很奇怪。回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捞到个大新闻。”
车掉了个头，往回驶去。还没到出发的地方，我们就看到了那个东西——马路之上出现了几个鼓包，在平整的路面上如小山般耸立。伴随着震动，它还在慢慢向上升起，像是沥青路面之下有什么想要钻出来。我大胆地跑过去踩了几脚，震动陡然间变大了。似乎是个活物——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吓得我赶紧跑回了车中，紧闭上了车门。我们几个人便躲在车中不敢再动，只有摄像仍然扛着单反，隔着车窗录像。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已经坐不住了，想要下去看看情况。我将手搭上了车门。
一声炸响在我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地想要摘掉耳机，才想起这声音来自现实。紧接着，无数的沥青块朝着车窗劈头盖脸地砸来，车窗上的裂纹开始还是蛛网状，后来已分辨不出形状，只有无数的碎块，离破碎只剩一步之遥。随后，灰尘散去，只见满地的沥青块，前面的几个鼓包已经爆开，变为了几个深坑。

我打开车门，轻轻地朝着深坑走去，摄影拿着单反跟在我身后。走到了深坑之前，我深吸一口气，感到了一丝来自地底的霉味，然后探出头看向坑底。
一只巨眼正向上探来。眼球包裹在一层肉皮中，蜿蜒的血管在眼白下爬行，如同线虫一般跳着游动，每跳一下便将巩膜向上顶起，像是要将眼球顶破。在眼球的正中，一颗乌黑的眸子正死死盯着我的脸，似是在辨认我脸上的每个细节。我发誓，从那颗怪异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惊异与好奇。
“在这之后，越来越多的眼睛刺出地表，像是在监视我们，又像是在观察……哈哈，这段故事还是我听我爷爷说的呢。”女主持顺着我的话，轻松地说道。
“没错，确实是这样。但是更令我感到害怕的是，人类社会并没有对这突如其来地未知之物感到应有的惊恐和好奇。似乎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人类……”
好奇的人们顺着眼睛向下挖去，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有一束被硬皮包裹地神经束，向着无限远的地下延伸。
无畏的人们挥起斧子向着眼睛砍去，乌黑的血从伤口涌出，随即变为透明的液体，眼睛很快萎缩。人们剖开眼睛，里面的东西已经缩为了一团，一无所获。
睿智的人们用精密仪器观测眼睛，用各种方法刺激眼睛，绞尽脑汁想从这眼睛中榨取一丝信息，可这自负的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