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木，隔山不可思(17)

缠在丞相身上的树根逐渐收缩，大堂里所有的人，他的宠姬、党羽、助兴的乐人、舞者，脸色都涨成了骇人的青紫色，眼睛红得仿佛能流出血来，呼吸变得断断续续，只剩猛烈地咳嗽，角落里的叶青本来想跑，可脚上不知何时也缠上了树根，连挣扎都没有，就陷入了半死不生的状态。
而灵枫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满足之色。
“可我还是深爱他们，深爱着平凡而无辜的大部分。”
她像突然惊醒了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丞相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叫骂着，好几个人已经昏死过去，而身上的树根却还在收缩，势要榨出他们身上最后一块血肉。
眼前突然闪过耀眼的白光，南枫看见了叶青是如何与丞相勾结，谋划了一桩惨案；看见了南山曾是如何地纠结，想要护她安稳；她甚至还看见了百年以前，那位种树人如何打来一桶泉水浇灌幼嫩的枫树，炎炎夏日中他汗如雨下，而树上却躲着一个小姑娘在树叶中偷偷地笑......最后的最后，她看见南山站在书房的门前，对着远远方温和地笑着，轻轻合上了门。

而南枫，她站在时间的隧道之中，声嘶力竭，却唤不回最后的决绝。
“南山？南山！”她迷茫地在堂中寻找着，只觉得耳边嘈杂，记忆从脑海深处涌来，在她的大脑里冲撞着，她想找出根源，却又不知从何找起。
“大人，你房里的那位姑娘，不是普通人吧。”
“在这条路上，你本该是孤独的。”
“古有奇枫......”
“我是你的机缘。”
“世间万物是有法则的......”
“天子脚下不留妖怪。我这里，更是不会。”
“可我还是深爱他们，深爱这平凡而无辜的大部分。”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南山——”
九、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女子从桌上抬起头——只是一阵风吹响了它。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天色昏暗，她看向窗外那一颗枫树——树身粗壮，枝繁叶茂。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椅，她看见石椅上坐着的男子，一袭月牙长衫，捧着一本书卷，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抬起头冲她温和一笑，一如当初。

女子也笑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站起身笑着跑过去。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