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木,隔山不可思(15)
不管南枫怎么努力,她始终都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倒是南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前方,眼底的光却在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时瞬间暗淡下去。
南山自嘲地笑了笑,眼底一片灰暗。他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南枫喉中哽咽,眼圈发红,胸中疼痛愈甚,她却只能走到南山身后,以旁观者的角色窥视着南山最后的时光。
只是,尚未看完一段话,南枫拼命掩饰的眼泪便决堤而出。
“南枫,今天是你离开后的第十七天,写下你的名字,已让我感到陌生——我是否会比你更早地忘掉我们之间的事呢?呵,我倒是希望你可以早些忘记,至于我,忘不忘也由不得我了——我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记着了。
细细回想,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好好逛一逛京城呢。再过几个月就是上元节了,那时一定会是热闹非凡——如果可以,真想和你一起去游街玩赏,猜谜放灯。
可惜啊,可惜,终究是福薄缘浅。
南枫,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没有来到京城,没有考中状元,没有和皇帝求要枫宅,我们现在会是怎么样的?我或许会成为市井之中一个平凡人,那你呢?你是会继续在枫宅中等待吗?还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吗?
你曾说百年的执念,想来是前世的债留至了今生,未曾想前世不过一个种树人,竟能撞着难遇的机缘,让我今生能遇见你。可是南枫,这对你何其不公啊,让你被迫接受恩德,困于机缘的规则,枯等这百年之久。
这几日,我也曾反复思量——若我当初选择了辞官归隐,与你一起逃离这些世俗纠纷,会不会比现在这萧索之景好得多?可是南枫,人世的规则你不必遵循,可我却做不到舍弃——我既为了官,便不能轻易卸了责。如今奸佞当权,政治腐朽,这富贵繁荣的假象之下,是愈深愈大的漏洞。若我走了,于我来说,是对我此前寒窗数十年的辜负,是有愧于我的国家,我的同胞的行为——这有悖于我所信仰的思想。况且,我躲得了一时灾祸,却也躲不过乱世将至。
南枫,这世间人心复杂,善恶难辨,但尽管他们有再多不好,我也依旧深爱他们,深爱着平凡无辜的大部分——可南枫你不能。你心性单纯,不通世事,然世俗愚昧,排斥异类,是非对错不在你,却因你而起;若你愿意,还是少与之接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