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4)

九年，整整九年，伊鲁家都没在那达慕和一切集会中出现，使得那些有意与伊鲁家争高低的蒙古汉子们起先非常不解，很快，哥哥不能喝酒的事像风一样刮过整片草原，于是受人指点的就变成了父亲，他每到一处，就有三两人窃窃私语，父亲端着伊鲁家最后的尊严，昂首阔步，不加理睬，父亲又何尝不想展示他的酒量，护卫伊鲁家的荣光，但在他看来，没有一个优秀的后代，却要自己支撑，倒不如不参加得干净。
将事情传出去的是宝音家——“伊鲁家的世仇”
当时父亲抱着炫耀的心态，在哥哥的成人礼上邀请了宝音家当家人宝音喀则，看着他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父亲别提有多开心了。结果也可想而知，哥哥醉倒后，笑得最欢，声音最大的也是他，临走时还不忘假惺惺的安慰一下我的父亲。
“朝阳啊，别太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啊，儿子不行，老子还可以嘛，毕竟你还宝刀未老啊，哈哈哈……”
宝音喀则的儿子宝音青树，和我哥同龄，无论样貌，骑马摔跤的本领都不如我哥，却因为我哥不能喝酒这件事着实得意，宝音喀则那家伙，似乎有意让父亲难堪，在我哥成人礼第二天，也为宝音青树举办了一场，并特意邀请父亲参加。其他参与的人知道两家的关系，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宝音青树也确实没给他老子丢脸，他在宴会中的表现也确实没得说。人们酒喝多了，话也多了，纷纷夸赞宝音家后继有人，更有甚者，直言宝音家一定能取代伊鲁家，父亲一直定定的坐着，像尊石雕……

九年来，每一次大会，宝音青树都赚足了风头，他成了草原新的“酒神”，伊鲁家似乎被遗忘在尘埃里。
现在的我，伊鲁达来，十六岁的伊鲁达来，高挑的个子，英俊的容貌，与当年哥哥达生如出一辙。
我以为，父亲一定会让我喝酒，但我错了，他连碰都没让我碰一下，连练习都没有，也许他不信任我，也许，他是怕了。但我还记得哥哥嘱咐我的话，我一定要将属于伊鲁家的荣耀夺回来！
我偷出了父亲珍藏多年的烈酒，我记得他说过，那酒，连他都喝不了多少，我打开了那酒的封口，一股酒香，带着强烈的辛辣刺激，直冲鼻腔，我呛得不停咳嗽，我突然就有些退却了，这一口还未下去，半条命都要没了。想了好一会儿，我终于下定决心，咬牙猛灌了一口，咽下去一瞬间，我的嘴里，直到胃中都如火中烧，一股酒气直冲头顶，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默默的忍受烈酒的洗礼。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仅持续了一会儿，我就适应了，尽管还是火辣辣的难受，但我已经可以细细的品味酒后的醇香了。我又喝下一口，依然难以入口，但后来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就像喝水一样，将他一饮而尽，尽管头晕目眩，颓靠在一棵树下，但并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