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2)

蒙古新年后的第一天，我哥便去了旗里一家我们相熟的店铺，似乎每一个伊鲁人的第一杯酒都是他们家的，这同样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阿姆大婶，把伊鲁家的酒抬出来呀!"
“哟，达生，怎么，今天就要开了？" 
“是啊，我十六岁啦，今天阿爸要办宴会呢，到时记得来！"
“好！我也去看看，你们伊鲁家的后代是不是怂蛋，酒过会给你们拉过去。”伊鲁家在那里存了八大桶酒，每一次成人礼都会用掉，然后再复存上，距离上次父亲的成人礼已二十年有余，这次的酒绝对值得一尝。
我十六岁的哥哥伊鲁达生，今天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蒙古汉子。
父亲尽力将这次宴会办的盛大，每年的那达慕都要在旗里举行，那是人山人海的集会，我们家不过在一个小城镇中，即使父亲十分努力，也不过几十号人，即便如此，对于一个初尝烈酒的少年，也足够了。
看着来宾们个个笑容满面的道贺入座，在满场飘荡的酒香中陶醉，我身体中那颗有红色酒浆流过的心脏也开始躁动，这一般被称作本能，我知道为哥哥举办的这场成人礼开始的晚结束的也晚——作为客人他们当然要听从主人的安排，先听父亲致词，然后等哥哥喝下第一杯酒，再开怀畅饮，然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为了不让等待中的自己太过难受，我决定先出去兜兜风。

我在草原上策马疾驰，感受着风吹在脸上的快感，约摸着父亲的致词快结束了，才打马返回，刚到帐篷前不远，就看见父亲脸色铁青的从帐篷里走出来，他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我看不懂他的眼神，但从他的脸色和眼里的红血丝不难看出，他十分愤怒。
我将马牵入马厩，便走入帐篷，没有哥哥的影子，只有众来宾纷杂的讨论声，但他们一见到我，就一齐闭了嘴，我感到非常不安，隐隐感觉有种东西在我生命中失去了。
晚上，看到灯光透出父亲的帐篷，我便偷偷在"光壁"外听动静，每次一上灯，就是要讨论大事的时候了，这我是知道的，他不许我们在他和阿妈谈话的时候偷听，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废物醒了吗？”
“还没呢，达生怎么说都是你儿子，没必须这么羞辱他。”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父亲越说越激动，“他给我，给伊鲁家蒙羞，今后我们还怎么见人啊！”也难怪父亲会这样，就好比一个人守了半辈子的东西，突然的被另一个人夺走，那种患得患失又倍受侮辱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一片寂静后，他用哽咽的声调，道出了我早就想到的真相"伊鲁家……自古以来，哪有……哪有一杯就倒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