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3)

又过了一会，帐篷里传出令我震惊一辈子的话”等他醒来，就让他滚吧，我伊鲁家，没有这样的废物后代！“
那一瞬，我对父亲以酒论人的态度厌恶到了极点，不顾一切的冲进帐篷，向父亲怒目而视。我看到了我永远不会想像到的父亲的样貌——年过四十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此刻泪流满面。
时间静止般的安静，父亲逐渐反应过来，快速擦干脸上的泪水，一把把我拖出帐篷，母亲也反应过来，赶忙来拦，但她哪里比得父亲力大。
“小兔崽子，你哥给我丢人，你也来惹我生气！“他一下抽出马鞭，高扬起手。
眼看鞭子就要落在我身上，我大声喊道：”你敢把哥哥赶走，我永远不碰酒！“，话一出口，他的手就滞在空中，再没劝半分，我知道我是他最后的希望，拿回伊鲁家荣誉的希望，他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在我的胁迫下，哥哥最终没有走，可是家里似乎再也没有一个叫伊鲁达生的人了，父亲对他视而不见，也不许母亲对他有任何关心的举动，他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透明人”。我们兄弟俩在日暮笼罩的草原上进行了一次谈话，惨淡的夕阳和傍晚的风，吹的人有些伤感。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注视着如血的夕阳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上。终于，哥哥开口了。

“唉，我真是没用啊，本来还想着为阿爸赢个大面子呢！”我看向他，他的嘴角挂着无奈的笑，眼睛闪烁，似乎有泪花。
“阿爸有些太过份了！”
“你也别怨阿爸，那种场合，大儿子没用，小儿子又不在身边，他压力也很大啊！”他站起来，认真的看着我“达来，我的弟弟，谢谢你没让阿爸赶走我，但我继续留在家里也没什么必要了，达来，我应该离开了。”
我也站起来，看向他的眼睛，是眼泪在打转吗？，我又别开视线。
“可是……我不想让你走……”
他伸了个懒腰，我注意他抬手的姿势有些别扭，应该是在擦眼泪——少年的倔强，不允许他表现出脆弱，我又盯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再看我，转而看向夕阳，张开双臂，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不会离开这个草原的！我还等着你为伊鲁家争光呢！“
第二天一早，在我的注视下，哥牵过他的马，带着一个小包裹，最后向我告了别，就像南方一路奔驰而去，永远 的远离了我的视野。我相信那里会有他的天堂。
此后，一连几天，我都看到父亲在马厩边徘徊，从帐篷里进进出出，有时走到离帐篷很远的地方望一会远方，又快步地走回来，但毫无例外地，他看的方向，是哥哥离开的方向，我不理解父亲赶走哥哥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为了那所谓的荣誉，还是怕哥哥因家族荣誉的重担而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