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夕飨（爱绫爱依年春季征文活动）(3)

和高大的楼院比起来，阿绫身前长辫女生的身影显得特别瘦渺。整座宅子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先前二人相约的时候，她向乐正绫提过，今天县剧团来社里演出，她爸妈同团里的文小生是小学同学，因而父母叔嫂中午就去食堂跟剧团喝酒了，家里剩她一个人写写作业。
阿绫当时奇怪为什么她也不跟去热闹，天依只说是不喜欢看戏，又不爱饮酒，更不喜欢爸爸跟叔叔喝酒，说一些醉醺醺的话。一去喝了酒，下午一家人肯定又要在礼堂帮忙排练，跟那个叔叔一块把幕布彩带结上搬下，调煤气灯、铺毯子、扫地，麻烦又费神。她遂一个人家里呆着，可又无聊孤独，便请绫过来做做客、聊聊天。
天依的家，阿绫先前也来过，不过那时常是年后走亲访友，一大家子人到这边来饮茶吃饭，院里总没有这么冷清。不知怎地，在只有两人的小世界里，楼顶的檐宇一下子高远幽深了许多。
她一步一步地跟着天依，行过天井旁的短廊。眼前的少女上身穿一件花格子棉衬衫，格子素白打底，边框双色间替，红色和蓝色的线条在她瘦柔的肩膀下经纬交结着。裁衬衫的棉布虽然不如时下流行的化纤布料昂贵，但是被洗熨得很整齐，看不到什么褶皱。女孩将它穿在身上，朴素又清新，让阿绫想起来砍柴时经常采折的、在山野里独自开放的金银花。

一阵院里的小风拂面，吹起了前方女孩零散的发丝。在那一瞬，阿绫好像确实闻到一阵金银花的味道飘近了鼻翼。她以为自己的联想紊乱了嗅觉，但是走了几步，天依头发上的淡香更浓郁了一些。
“天依……你刚洗的头？”
“嗯，一个人在家，打了点热水。”天依草率地整理了一下刚才沐完头还未来得及扣上的襟扣，“加了点金银花。”
“原来如此。”乐正绫在心里念道。不知为什么，在这阵香风之间，她的心跳有点迷乱地加快了一拍。
在行过天井后，天依携着阿绫转过一个弯，向屋宅的侧室步去。越远离檐下，阿绫眼前所见的光就越稀少。看着两边逐渐变暗的素木墙和窗棂，她恍然有些神游，仿佛眼前的少女正和大人们从前爱讲的迷信故事一样，把自己勾向奇怪的洞府。
这种知觉只持续了两秒钟。屋子西侧有一根大队的广播柱，刚好插在天依家的厨房后面。越走近那间暗室，广播站应时播放的报导越清晰地飘进阿绫的耳朵来。值此近春之时，播音员正在转报副总理对去年全国经济计划的总结。油料、小麦、棉花等各种作物的庞大产量把阿绫从古宅的幽深气氛中拉回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