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钢笔、子弹、契约(5)

邮箱的最底下是一封语音邮件，发信人一栏标注着“母亲”。卡夫卡愣了愣，点开邮件，音频的开头是一段杂音，像是有人正在摆弄录音的设备。“在录了吗？好，好。儿子啊，之前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发邮件给你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传来的女声轻柔而慈祥，让人能想象到说话的应当是一位满面笑容的老者。
“在东伦敦过的怎么样？之前听你说在杂志做专职作家，挺好，只要不是给企业打工就行，那帮禽兽的德行我和你爸都是见识过的。到时候，把你的文章也给我们看看。”
“你打来的钱我们收到了。其实不用每个月都打那么多过来，我们老人用不上，你自己多留点。我和你爸在老人院过得很好，不莱梅这边很漂亮，天气也舒服。”播到这里，音频中突然出现了沉闷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似乎是直升机的声响；说活的人停顿了片刻，声音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反正我们都挺好的，不用担心。你不用看新闻里说汉莎跟联邦政府关系紧张什么的，这边安稳得很。”

“要不要你爸跟你讲两句？哎呀，老头子他害羞呢，不愿意讲。行吧，儿子，那就祝你生活顺利啰。记住，我们爱你。”清脆的按键声过后，音频结束。
卡夫卡久久坐在屏幕前，想写些什么来回复，打了几个字又全数删掉。他转头看向窗外，窗户正对着另一栋公寓楼斑驳的墙，看不到街道，也看不到天空。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天空是什么时候了。这里距离整座城市的顶端有多远？几公里，或许更多？欣赏天空是上城富人们的特权。来到东伦敦那么久了，他还是蜷缩在这座城市见不得光的角落里苟活，一事无成。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哭了。直到他摸到干涸的眼角，发现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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