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下）(7)

云霜来松浦那天赵宣和亲自去接，以为将怀着欣喜久别重逢，却见云霜一袭单薄白衣，整个人瘦得薄纸一样，风一吹就要将人带走了。
下马车时云霜差点跌倒，赵宣和慌得一把攥住她手腕，掌心的腕子细得一手之合。
“南方水土养人。”赵宣和安慰她，“你且将养着，待你伤好再回去也不迟。”
云霜点点头，咽下嘴里含着的那口瘀血，不想他太担心自己的伤势。
“依你家陛下那性子，愿意放你出来可真是奇事一桩了。”赵宣和扶着她往行宫里面走。云霜闻言笑了笑，“宣和，现下你有甚么打算？”
“京都以南尽落百黎之手，好在尚有余地，我暂借松浦安身，恒王也会全力辅佐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还未曾见过阿雪罢？那是我幼时玩伴，性子顽劣，却是极聪慧的……”
云霜含笑听赵宣和为她介绍，想起向白骁提出南下请求时对方的冷漠眼神，只觉得那口瘀血爬着她的脏腑要往外涌，不能留存。
夜里睡得昏沉，晨间听人似是在念她搁在桌案上的纸笺，一字一顿，引她一阵咳嗽。
相知相守全无用，到底秋风难转圜。

白骁说就到三月了，你不再多留几日吗。
她说不了，陛下，这世上哪里还有那时的桃花呢。
生当复相逢，死当从此别。
9、
[如梦如仙忽零落，暮霞何处绿屏空]
“你这诗写得过于悲了。”肖霁雪很认真地看着云霜，“如此这般，叫人再不能相信世间会有真挚之人、真切之物。”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你是不是被尧帝赶出来了，所以特别难过啊。”
“阿雪姑娘同宣和认识很久了罢。”云霜并不想在人前提她与白骁的那些事。“能否说与我听？”
肖霁雪登时便带了笑意，说她同赵宣和幼时在京都的街头巷尾追逐打闹；说她半夜与赵宣和一起去摘亲王最中意的一株柿子树，事后被抓到还尽数推到赵宣和头上；说她最爱趴在梨花树上看赵宣和练剑，剑光与落花共舞，胜过京都一切美景。
“后来他说要去尧北，我很是气了一阵子，以为他要抛下一切不管不顾了。”说着，肖霁雪自己把自己都逗笑了，“那时年幼无知，不懂以他的身份在京都要遭受多少明枪暗箭，更难以理解他对越国内政与战事的无能为力。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对我和宣和哥哥来说，眼下如何夺回京都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