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12)

然后，我的眼前失去了她的身影。
心理咨询师在纸上直截了当地记下“对象死亡”，抬起头：“这是全部吗？”
“……我想不起来了。”
心理咨询师看了他一眼，“如果您不愿意配合，我也不会强迫，孟先生不必有负担。”
这是一种暗示。孟境不以为意：“你觉得我会有什么负担？”
“当然不会。”心理咨询师一挑眉，“请继续。”
孟境再次陷入沉默。这回心理咨询师很有耐心，能看得出孟境是在回忆什么。
“她被推下去的时候，我没有动。”他说，“我最后悔的，不是我当时没有站出来，而是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没办法站出来。”

心理咨询师敏锐地察觉到孟境现在所说的跟他之前表述的回忆出现了微妙偏差。
“我是个懦夫。我不配做她的朋友。”孟境捂住眼睛，“如果她的死跟我有关，或许我只会恐慌或者畏惧。我最恨的是，我连她到底有没有死都不知道——我其实，彻底遗忘了她。”
“‘死亡不是结局’，”他微微歪着头，竭力思索着，“‘遗忘才是’。这是她说的。她的话我拢共也没记得几句，只这一句，特别明晰。”
心理咨询师迟疑着在“对象死亡”这个词旁边打上一个问号和感叹号。
“那么，在我这里，我就当她是死了吧。”孟境居然微微笑了起来，“请让我彻底遗忘她。我不想再回忆那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