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叶夏《白猫》(8)

镜子里的手摇唱片机正放着古典的音乐，管风琴与弦乐器糅合的旋律从唱片钻进唱针，窜进喇叭而后呼啸而出，与屋中的琴声声色和鸣、交映成章。这些是凯尔希医生在尽全力阻止之后仅剩的东西，钢琴与留声机早就不复存在，但我依然能听见他们在歌唱，那镜中的虚影依然在弹奏镜中的钢琴，而破碎的镜片，那虚影便开始与自己合奏，将那一天晚上的乐曲更盛大地演奏出来。这声音会让我不自觉的去回忆起那个晚上，那场烈火，那次谋杀，无论如何也都会让我想起那天晚上，想起那一天剧团的烈焰在嚎叫，死去的魔鬼在狂笑。这琴声甚至没有办法拒绝，无论是出门还是躺倒睡觉，它会渗进我的脑髓，出现在我的梦境。
但琴声还能让我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回忆的深海虽然会让人感到刺骨的不适，但它依然有好处：记忆受情感驱使，而情感能谱写成旋律，越是激烈的记忆，回想起来时的情感就也会势如烈火，以此编就的旋律就也会越发的澎湃，或者是疯狂。而如果是梦魇缠身的人……他们写不出旋律，我写不出旋律。那根本不能称为旋律，梦魇的情感揉进音符里只会带来毁灭。我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那一块，隐藏在抑制环下的，戳破了喉咙的源石。她是对的。我被梦魇抓住了。
……但“她”是谁？

我看着琴盖上正舔着爪子的克里斯汀小姐，她终于放下了对我的成见，不再见到我就倏地逃跑，再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是的，我曾经因为自己的一些失言和失礼的行为，让她对我产生了一些反感，甚至是厌恶，不再随我身边而离我远去。不过好在事情已经结束了，克里斯汀小姐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就只是在罗德岛上而的一个小小插曲，和燃火的城镇一样，都是过去时了。克里斯汀小姐真的很漂亮，雪白的毛色不带一根杂质。不过看着她，让我又一次的想起来，和这次小小的事件相关的，除了克里斯汀小姐以外的，那只和她差不多大小，也有着与克里斯汀小姐如出一辙的优雅身形和高傲模样的双尾菲林兽亲。而如果要提起那位女士，就不得不先从我追溯着声响，登上这艘陆上方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