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一个梦(4)

　“爸爸的死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中，在夜之城，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公司员工的死活。康陶给了妈妈一笔补偿款，并且收回了爸爸的员工住房。而爸爸的上司在高层面前做了一次完美的汇报，得到了跨级晋升；对外关系部的同事坐上了爸爸的办公椅，康陶公司一如往常，但我和妈妈的生活却再也回不去了。妈妈在爸爸离开后，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而高科技互联网企业——亚当送餐利用超低的价格、机器人和无人机上门送餐、送食材抢占了市场，母亲的中餐厅渐渐没人来了，最后不得不关门大吉。被双重打击的妈妈在‘来世’中服用了过量的违禁药物……这个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拿着剩下的钱，并且抵押了自己的全身义体与可用器官得到了一笔贷款，在纯AI管理的现代无债务公司——安巢公寓租了一个小房间以直播度日，平日便用亚当送餐解决吃饭问题，但是亚当送餐让那些小商贩关门倒闭后，便开始涨价，食物的质量也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堪堪比‘生命餐’好一点，但为了生存，我也不得不接受。
”
　“如果有任何人在听，我只想告诉你们，我曾经拥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特别特别想去烟花祭典再吃一次章鱼烧。”

　这个小小的愿望绽放在脑海中，像是彼岸开出的花。陈茶馥鼻头一酸，但电子义眼却落不下一滴眼泪来。直播软件接收到她的神经冲动，蜷缩在摇椅里的虚拟少女忠实地流下了两颗眼泪。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的可怜人。
　小屋的空间突然裂开一条缝，一只小电视形状的飞船从空间裂缝中钻出，把陈茶馥吓了一跳，她随后认出，这是价值最高的直播礼物，她整个直播生涯都没有受到过这么贵重的直播礼物。受宠若惊之下，她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感谢Super Dreamer赠送的礼物，很抱歉在新年说这么沉重的话题，把我的故事忘掉吧，夜之城还有很多人从未拥有过幸福，我比起他们已经是幸运儿了。希望您能度过一个快乐的新年。”
　名为Super Dreamer的观众发来消息，希望能够与陈茶馥进行“共感”。陈茶馥一惊，一般寻求刺激的观众会要求和主播共感，此时观众可以接管主播的五感，并且操控主播的身体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陈茶馥犹豫再三，最终同意了对方的“共感”请求，反正自己都快要死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吧，不过她也邪恶地想着，让这些待在温室里的家伙也尝尝寒冷的感觉或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