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級天災《从前我死去的挚友》(8)
他的双眼瞪得出奇的大,直勾勾瞪着我,直教人发慌,“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在心里默念,可这一点都不让我感觉好上多少。窗外的白桦抖动得愈发厉害了。
我只好把他换个面,头朝下,也许看不见脸会好受些许。翻动的时候,一小股血流下来,大概是最后一小股了。整个过程中我不断祈祷那一小节与躯干相连的皮肉不要断开来,如果真发生了,我想我一定会崩溃的。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把尸体堆到工具间里是我的主意,没人愿意和尸体共处一室。死后没几天尸体就开始腐烂,发臭。要是时间再长一些,满地都会延伸出血管,身体变成紫黑色,膨大到充满整个屋子,把一切都挤压得支离破碎。颇为讽刺的是,我引以为傲的阅读量没能教会我认清来自内部的威胁,我学到的少得可怜。
索尼娅轻轻一抛,提着的尸体就进了工具间,原先存放扫帚拖把的地方现在用于堆积死亡。
我是安娜淋漓的冷汗。
干完这些,她转过身来望着我:“需要帮忙吗,安娜?”
索尼娅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可我看得到那双眼睛,眼底的平静有如此时的夜色。她坚信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正应证了薇卡说的,在抛弃掉一切后,才会变得无所不能。
我不想无所不能,只想着要活下去,可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要抛弃掉什么?
我拒绝了帮助,站起身来继续拖动尸体。索妮娅路过时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率先走回安全屋去了。走廊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两具尸体。
空气中有股腥甜味,闻着像铁锈。几小时前走廊里还全是潮湿的霉味,那颗摇摇欲坠的头颅抹布般拖在地上,现在走廊里全是血污。
我是安娜完全放空的大脑。
十来米的走廊格外漫长,但好在还有尽头。安置好尸体后我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就在我背过去的瞬间,一种断裂的声音袭来,而后是重物坠地的响声,某个球状物滚至脚边。
再然后,我只感觉到一种灼烧感自胃部涌至胸口,喉咙不断收缩,空气夹着如眼睛般眨动的尘埃快速旋转。
我是安娜灼烧的食道。
“想吐?还是说已经吐过了?”薇卡走到我身边,跟我一样趴在窗沿上。尽管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可她脸上还是挂着往日一样的表情,叫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