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使者(2)

“坐稳了啊，”朋友淡定的说，“看吧，幸亏我提醒你系了安全带。”估计我的话他一点没听。“这次去的地方很安全，放心。这个地方连跨境贩毒的人都不愿来，炮弹也不会。”他好像在对我说。
“这次你又要去哪？”“充满苦难的地方。”
“你总是来这种地方，这到底有什么吸引你？”“很多，比如淳朴的民风……”“啊行行行，又来了你。”“现在咱走的这路、这隧道，全都是这里的村民用铲子和手一点一点挖出来的。”“这跟我有关系吗？”“跟我有关。那是6年前，我在杭州……”“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说了，我先睡会儿。”我放倒座椅，想闭着眼眯一会，但土路越来越颠簸，震的我睡不着。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在做关于环境污染的调查。听说有个村子污染的很严重，我立马赶了过去……”
听着听着，我睡着了。
梦里，我还是坐在一辆车里，车在弯曲的公路上疾驶，我感受到加速时强劲的推力。车在盘山公路上急转弯，一圈又一圈，像轮盘赌上的骰子。车后面一辆警车死死地追着我，闪烁的红蓝警灯像死亡光环般打在了我身上。随着速度不断增加，惯性把我的身体如一尊雕像般钉在了座椅上，我体会到一种抢银行的劫匪般的紧张与兴奋并存的快感。我看到前方有一个小黑点，急剧扩大，那是一辆坦克，它在缓缓的前行。我马上就要撞上它了。坦克停住了，但我坐的车以接近飞机起飞的速度直直的撞了上去。顷刻，车和坦克同时消失了，在一片黑暗中我听见了笑声，远处，那个黑影得意的嘴角上扬……

我猛地睁开双眼，回到了现实。
朋友淡定的开着车，他不知道我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这儿离那村子不远了。”“那是什么？”“一栋房子。”
“你刚才说你在杭州干吗了？”“调查环境污染。我刚到村里，就有村民认出来我是外地的。这也难怪，村子不大，大家基本上都相互认识。我向他们说明了我的来意后，他们很激动。他们说那里污染的十分严重，尤其是河水。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几次向市里反映，都无功而返，也没有任何媒体敢报道此事。他们请我务必帮他们披露这一切。诶，到了。”
我们驶入了那个村子，在一堆碎石头旁停了下来。村里稀稀落落的矗立着几栋房子，还有一些房子倒塌后的废墟。一旁有一个看起来很老旧但却十分坚固的房子，我们靠近看了看，旗杆仍挂着破旧的国旗，门口的牌子上还残存着模糊不清的字。“红旗生产队。”我看着念了出来。“这儿应该是过去的人民公社了。”“你就是来看这的吗？”“我看的不是公社，是公社的人。咱先找村长问问。”
村长就住在曾经的公社里，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穿着几十年前的衣服，衣服上的洞缝缝补补才挺到了今天。
“那是四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当过劳动模范呢。我虽然小，但干起农活来一点不输那些大人。有一年我们收成特别好，公社的书记特地来我们村表彰我们大队。后来啊，我当上了队长。可是后来，上面说要改革，要开放，生产队没了，党支部也走了。只剩下我管着他们。我们村位置太偏僻，对外开放轮不到我们。我们整个村啊，都被放弃了。那些种地的机器啊，都堆在田里，没有油它们根本动不起来，我们只能重新用人手一点一点耕种。可是这根本不够，每年都有吃不饱饭的……我们也有人去城里找领导，可是根本没人搭理。”村长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眼角不知不觉的湿了，村长顺手用手背抹了一把。